那天晚上他像個打球輸了比賽的男孩，失落惆悵地離開了她的住處。
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露出這副表情了。上一次出現這個表情，好像是他跟妻子鬧離婚，而對方不肯的情勢下。
她哄了他兩句，目送他離開，然後從菸盒裡掏了根菸，點火。
正要吞雲吐霧的時候，電話響了。
徐婕優哉游哉地翹著二郎腿，接起話筒，嘴裡呼出菸霧。「喂？」
「壞女人，最近還好嗎？」
「還沒見光死，不錯。」曉芬是唯一一個知道她成為第三者，還願意跟她聯絡的姊妹淘。
「那妳剛剛幹嘛不接我電話？」
「什麼時候的事？」
「大約半個多小時前。」
「那時在洗鴛鴦浴，沒空。」
「嘖嘖嘖，妳真的很要命。」
「目前命還沒被要走，萬幸。」她笑出聲。
曉芬語重心長地說：「我真不明白耶！為什麼妳甘願讓自己成為小三？而且，難道妳一點都不想扶正嗎？」
「為什麼一定要扶正？得不到名分對我來說不重要，只要他還愛著我就行了。」
「妳就不怕哪天他對妳失去性趣，找別的女人排遣性與愛的寂寞？而妳到時就會成為他一腳踢開的垃圾。」
聽見這話，徐婕愣了一下，片刻後才說：「如果是這樣，那，再找個人來愛就行了。」
反正感情這件事從來沒有天長地久，只有曾經擁有，都活到這個歲數了，她也不再奢望自己一定能遇到相守到老的愛情，又何必過度執著？
得到這樣的答案曉芬在電話另一頭翻白眼。
真是有夠反骨。雖然徐婕還不到驚世駭俗的境界，但也夠叛逆的了。
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愛上了別人的老公、不希望自己成為元配的小三。」
「我為什麼要？結了婚伴隨而來的是責任與照顧，還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事情，脣齒相依久了牙齒都會咬嘴巴。我跟他現在挺好的，約約會逛逛街，節日到了送點禮物，甜甜蜜蜜的，究竟哪裡不好？」
「妳笨呀！結了婚他要是敢跟妳離婚，妳至少可以拿他一半財產，那好歹是個保障。」
「我有工作能力，保障個屁？有錢我自己不會賺？況且，他現在送我的也不比他家那位少奶奶少了。」
小芬霎時閉了嘴。左思右想後，才說：「妳跟那個王八蛋的老婆真是南轅北轍的類型，她要是有妳一半看開就好了……」她的感情路也就不至於這麼辛苦。
身為姊妹淘，雖然對徐婕這樣的行徑氣到牙癢癢，但有時想想還是挺同情她的。
「不准叫他王八蛋。」徐婕糾正她，「他有名有姓，叫王立愷，我跟妳提過很多次了。」
「在我眼裡他就是個王八蛋。愛上了別的女人也不跟自己的老婆離婚，孬種。」
徐婕大抽一口菸，忍不住回嗆：「他老兄今晚跟我求婚了，是我不想嫁給他，求婚戒還在我手上，明天妳要不要來欣賞一下？兩克拉的。夠誠意了吧？」
「什麼？！真的假的？！」
徐婕不屑地哼聲，「所以，別再叫他王八蛋，他對我是認真的。」至少她敢肯定，這幾年他是真心的。
「那妳還不答應他的求婚？徐婕，妳是腦殼被業績壓壞了變白癡嗎？」
聽著姊妹淘為她著急，她笑聲不斷：「我要是真答應了他的求婚，我才是白癡。」她打死都不想做見鬼的繼母。
最後，徐婕用很悠閒的聲音說出了極為正經的答覆。
「曉芬，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女人，她們在面對情感危機的時候，認為只要自己守住元配的后座就贏得了一切，殊不知，她們輸掉了自由、自己的感情與未來，獲得的不過是一張紙上虛擬的承諾、與那空房裡冷冰冰的寂寞。」
其實，王立愷的妻子才是可憐人。
不過她不會同情她，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。
夫妻間沒感情了還要死握著婚姻為此而痛苦，這也是自找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