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已經開始在瞎扯蛋了,進入「社交焦慮social anxiety」狀態,遲到40分鐘的最後一個客人總算到了,呃~原來是他喔~我的「射交焦慮xocial anxiety」情人…
「你剛剛沒有射。」眼角餘光望向也正在85樓景色壯麗的私人包廂裡假裝聽得很投入的他,這句話突然浮現在我的湯上,名店招牌湯「春田秘湯」。
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有預感會遇到他,一年前我因為一些原因不再與他聯繫。只是沒想到他也是這場餐敘受邀的客人之一。
因為還有客人未到,所以一干人5、6個都客套地說著「沒關係~還不餓」繼續挨餓社交。背對著門口的我,意識到包廂外的走廊傳來鞋跟撞地的腳步聲。
「你的腳步聲我聽得出來唷~」曾經我仰起天真的臉、故作神秘地這樣跟他說過,因為他慣用右腳載承全身重量,所以腳步聲有獨特的線索。明明外頭鋪的是高級的比利時地毯,怎麼可能?但是我確實聽出來了。然後人稱冷靜姐的我,深藍色緞絨面料裡的背逐漸泛起雞皮疙瘩,佐上一臉鎮定飄悠。
如同過去我在他的床上高潮時的那副冷酷的臉和渾身疙瘩。
當然,忙著跟主人聲聲抱歉、優雅坐入我對面的座位,他望向這邊的臉,即使我沒有與他對視,也能夠嗅到他無防備的驚懼(夾雜著苦澀、憤怒、與快樂)。
一直以來我們的關係,差不多也就是這股味道。
「我先跟妳說唷,大家把我傳得很誇張,希望妳不要失望。」在我們剛認識但尚未發生關係前,有次他很突然地對我「行前」提要。其實誰會在意啊,尤其是我們根本還沒走到要去睡的階段,倒是這透露著他有多在乎自己的床上「不如傳言」吧。
經過了一個月的約會,我們發現彼此喜歡的生活樣貌與精神品味很接近,感情態度也很相像,例如我們都很花心。在我們這種年紀裡,不很快地上床好像已經不容易,只是我們確實喜歡且適合彼此。然後他很色、我很會矜持,無論是精神上的語言還是肢體上、肉體上的,他很熱、我很冷,總之,像是太極陰陽般契合。
只是,我認識他時,他已有一些年紀,他內心隱性地擔憂我愛玩,擔心我一有空閒就爬上別人的床,還帶著迷住他的那雙無助、漠然的眼。
在我們開始有性之後,整整一年半,幾乎每天,我們都做愛;整個晚上到接近清晨,我們都做愛。
這當然不尋常,漸漸地我注意到他在使用藍色小藥丸,確實,每天「想先處理好我」的這種心態下,以他生理年齡和體力來說肯定勉強。而藥丸的副作用就是,一直勃起,可是射不出來,陰莖有點麻痺的感覺。
起初我只是嬌聲嬌氣地小抱怨,明明我很享受整晚做愛,明明我很享受不斷綿密的愛與高潮。但我開始焦躁、不滿。
也許是,其實我很心疼他,他真的很好,不想他也有這種不安的人生階段。
也許是,其實我還貪玩,所以我開始對這種被性變相禁錮的關係反感。
也許是,其實我發現我們的關係有多不健康。然後我想破了它。
瘋狂找碴。
「為什麼(每天)一定要做?」
「為什麼不射?」
「我最討厭人家不射,以前有個男的說射太多以後會沒精子,不射;後來有個男的劈腿,不射因為等等還要去別人家……」
「為什麼?我有什麼好讓你擔心的?」
我們的爭吵變得好多,多是我在抗議。多是我振振有詞卻語無論次。
「妳說過妳再也不會遇到更適合妳的男人,結果呢?妳馬上跟幾百年不見的學弟睡。」
「我不射只是我今天有點累。」(那就不要做啊,幹嘛一定要做!)
「我只是希望妳舒服。」
「寶貝妳不要這樣,妳知道我愛妳。」
我們變得很不開心,多是他壓抑著情緒哄著我。他的抗議很卑微。
我盯著主人誇讚了近5分鐘長的第二道湯發呆,我知道她只是沒話題了,於是善解人意地故作靈魂還在這場盛宴中,我輕輕吹涼勺起的一口湯,不知道為何這泡在湯裡的蟹肉嚐起來有點發苦難以吞嚥。
心想再熬過最後幾道菜吧,每隔幾分鐘,我都假裝不經意地伸手過去按手機home鍵顯示時間,因為我計畫著比他早些離開的時機,不讓重逢的戀情在飯店大廳的某個角落有機會展開。
因為我在吃裸蛋糕瑪德琳時,糖份產生的幸福感後思緒澄清,才懂了:
原來,
我只是因為愛他。
只是不捨他愛得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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