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參加過一個婚禮。
結婚的是我的一對老朋友，兩個人外型個性很相配。他們在一起非常久了，久到什麼程度呢，大概就是沒人想得起來他們的前任是誰那麼久。一講到他，大家就會立刻想到她。而如果有一天這個男生身邊出現了其他女人，那絕對是他媽媽不可能是別人那麼久。
那天我的行程很趕，從幾天前就在祈禱當天回台北的航班千萬不能誤點，一出飛機場就要直奔飯店。好在我風塵僕僕地坐下來的時候，婚禮還沒開始。男儐相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，我們看著不大但是很溫馨的會場，心裡特別感慨。
會這樣想是有原因的。這兩個人的感情像是追了很久的長劇，今天終於出現大結局。身為雙方老友的我們，都知道這個好女孩等了太久，承受了太多。在一起這麼多年，女方一直很想，也適合結婚。她是個工作能力很強的女生，獨立自主，忠誠體貼。男方的個性雖然比較被動，但是個溫柔的好人。兩個人心無旁鶩，眼裡只有對方，怎麼看這一天早就該到來了，不該拖到今天。
他們遲遲不結婚，是因為男方總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。
女生家裡環境優越，男生就辛苦一點。雖然她不是強勢寵壞的人，但雙方的現實差距就擺在那裡，多少給了什麼都要靠自己的男友壓力。於是這幾年她一直等，失去安全感的時候也哭過鬧過。她總是要他不要想太遠，兩個人只要在一起就好，換來的都是他的沉默。
我向朋友舉起杯子，鬆了口氣說：「天啊，這兩個人終於要結婚了。」
他拿著杯子和我的敲了一下，笑笑：「別說終於，現在才是對的時候。」
我有點不太明白，直到男儐相上台致詞。按照俗例，他講了一些和新郎從小長大的趣事，勾起了現場很多人的回憶，惹得大家哈哈大笑。透過他，我們也知道了新郎現在開了一間餐廳，規模不大，卻都是自己的，很穩定。
接著他話鋒一轉，說道：「有天晚上，我們幾個一起去吃飯。回家的時候我載他，聊到了店裡的狀況。他說他現在超累，每天工作時間從一大清早到深夜，常常睏得靠牆站著都能睡著。」
「臨下車前，我要他好好休息。關車門前他突然和我說，兄弟，你知道嗎？很奇怪，現在我和她見面的時間雖然變少了，但心裡反而比較踏實。」男儐相說到這，新娘已經紅了眼眶，「他說，這大概是因為現在我眼裡的她，已經不是我女朋友了，是我老婆。」
台上的她終於忍不住，眼淚刷的流下臉頰。
男生和女生啊，戀愛的態度太不一樣了。女生往往講感覺，男生重的是實際面。小時候談戀愛，我爸總是嗤之以鼻地說，每天說愛愛愛，小孩子懂什麼，愛能當飯吃嗎？當時我覺得成年人好殺風景，愛就是愛，為什麼要那麼現實？當時我不懂的是，老爸計較的不只是物質，而是物質背後代表的，願意負責任的誠意。只會風花雪月的，不是對真實世界沒有認知，大概就是未來的藍圖裡沒有妳。
到了某個年紀，認真的人談戀愛的態度反而越來越戰戰兢兢。他不會敢隨口接下誰的人生，即使他非常愛妳，即使他心知肚明妳就是那個人。
嗯，我的確錯了。別說終於，現在這個時候才是對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