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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戀的結束,成長的開始。

有陣子我時常經過一間老屋,它就在台北很熱鬧的地方,周圍全是新房子,住宅或是辦公區域都是顯新的,人來人往的大家也都是顯新的,即便已經上了年紀。只有這屋,到底是藍色還是湖水綠的漆呢?顏色已經只剩下「舊」這樣的印象,一樓的鐵門,拉起之後應該是有些什麼的,但從來也沒見拉起過,反而鐵門上的塗鴉成了主角,好像天生這屋這鐵門的存在,就是為了這些歪歪扭扭的塗鴉。

 

某天,我忍不住從老屋中央的小樓梯走了上去,外牆有招牌,寫著畫室,雖然我從來也沒見誰進出過,但招牌是新的,讓屋子的老更老了,至於是什麼畫室呢,竟然也沒有名字。

 

上了樓,有個櫃檯,另一邊就是畫畫的地方,很多相同款式的畫架杵在那,有沒有人在那裡作畫,我倒是沒有任何印象。

 

這屋子裡的一切事後想起印象是如此清晰,甚至連充滿小灰塵的光影都是清晰的,但對裡頭的人的樣子,完全空白。

 

或許是因為我在櫃檯上的某個木製的名牌上,看見了他的名字。

 

整棟木製質感的屋子,在木製質感的櫃檯最邊邊,放著木製的架子,上面掛著好多寫著名字的木牌子,櫃檯的人回答我說,那是這裡畫畫老師的名字。

 

我盯著他被寫在木牌子上的名字,腦子轉著各式各樣的可能。是同名同姓吧?真的是他?唸美術的,來這教畫理所當然,他以前也是在畫室教畫的。那他在嗎?他會從哪個陳舊的角落走出來嗎?

 

終究他沒來得及走出來,如果他真的在的話,因為我逃走了。我連木牌都沒拿起來,便匆匆離開,再見也沒說,謝謝也沒有。

 

名字被寫在木牌上的他,沒從陳舊裡出現,卻帶上了許多陳舊的回憶。他的名字是非常特殊的排列,就算是同名同姓,也讓我覺得很是個什麼。畢竟他被我狠狠喜歡了三年,而我當時也以為他是同樣的這麼喜歡著我。

 

進入學校的那年,第一次選社團,就選到他的社。身為社長,他閃閃發亮,歌唱得極好,英文好聽,吉他多棒,很放肆的那路。

 

總之就是認識了,我們也互相認識了彼此的朋友,大家都很合拍,除了學校見面,也很常約著出去吃飯、看電影,老是在當時很紅的小歇聊個沒完,放了學就在那,翹課也在那,好像一輩子就都會在那了。

 

人群中他總是對我特別好,吃東西會想到我,找位子會幫我留,連從學校走到小歇的路上,都會幫我拿畫板,其實根本沒幾分鐘就會到。回家的時候會送我上公車,任何我需要人幫忙的事,他都會第一個跳出來處理。

 

十幾歲的我們,九零年代的台北,這樣好像就是追與被追,喜歡與被喜歡吧?

 

一直到我們三年級,某天,大家正準備課後打掃,他一如往常地從他教室的方向走來,帶著欲言又止的笑,我也一如往常的就往教室後門走過去,問他幹嘛,順便拎起我的掃把。

 

他說,ㄟ,這給你。然後從大大的外套口袋掏出一個信封。我握著,厚厚的,想必是寫了很多字,手上在掃地的節奏,跟著心跳停了一拍。

 

我看著他一臉的一如往常,所以我把掃地的節奏繼續,想跟上這樣的一如往常,一邊把信封翻了過來,我看見她的名字被寫在信封的正中央。

 

幫我拿給她好不好?你跟她最好,幫我說一下。我想了很久,但我真的不敢啦。我剛剛有去她教室,哈拉一下又下來了,…但我又想說快要畢業了,還是要趕快跟她說一下,萬一她不想,就算了。

 

他一臉一如往常,酷酷的,笑笑的,尷尷尬尬的。我努力想跟上這一如往常的節奏,但我手上的掃把卻怎麼樣也沒力氣再繼續它的前進與後退,只好一直笑笑的,尷尷尬尬的。

 

最近,侯孝賢導演1987年的電影《尼羅河女兒》修復版上映了,電影裡楊林飾演的高中少女曉陽,在一個尋常的白天,一如往常的在家裡忙進忙出,幫著高捷飾演的二哥處理事情。兩人一如往常的對話中,她突然被告知阿三已經死了。

 

阿三是她偷偷喜歡了好久好久的男生,沒事就會在他身邊跟著轉,大家都知道他有另一半,但曉陽就是喜歡跟著他,看著他,幫他跑跑腿什麼的都好,偶爾得到阿三心血來潮的關心,多聊個幾句,她就可以開心好久好久。

 

對阿三,曉陽並沒有想過未來要怎樣,她可能連明天的生活想要怎樣都沒有想到要去想,只不過在日復一日看似毫無出口的生活裡,唯一能在她心裡激起算是火花的東西,就是阿三了。

 

而曉陽就在這麼一個一如往常的日子中,被迫結束她賴以維生的暗戀。

 

突如其來的死訊,暗戀嘎然而止。所有的等待、期盼,永遠不再。侯導的《尼羅河女兒》讓我想到我被迫結束的暗戀。而又有多少人是在暗戀的被迫結束後,才真正願意開始成長?

 

誰都可以隨手抓出記憶中的暗戀情事,它沒成,卻成了甜蜜。

 

電影裡的餐桌旁,那扇通往院子的紗門,每天大家進進出出,漸漸地,進出的人少了,愈來愈少了,只能放在心裡的人卻是漸漸地多了。原來失去才是我們的日常,人就像是打開那扇紗門,一個個走出去,走向他們應該去的地方,不是非得都帶著你。

 

 

 

圖說:長大後的小妹(我)與二哥(高捷)在《尼羅河女兒》修復版的首映又見面了。(本人提供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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