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義無反顧地愛別人

我有一個聊天習慣,會「友以群分」,雖然有知心的好朋友,也有換帖的閨蜜,但沒有一個人是全能性的。

 

也就是說,我討論不同的事,會找不同的人。

 

這個概念類似對的人要放在對的位置上,就像你知道馬桶壞了要找水電工,想買水果不會去五金行。我很愛我幾個又美又時尚的朋友,但我們很少討論穿搭和品牌以外的話題;即使我送自己的簽名書過去,我也知道這幾位最在意的就是書裡我的幾張照片拍得好不好看。

 

不過沒關係,誰要是來和我討論航天科技,我也給他當頭一記暴栗。

 

匈牙利就是這樣的一個朋友,這是我給他的綽號,他是匈牙利長大的華裔,也是我認識第一位匈牙利籍的友人。他被我歸類在「品味、藝術、音樂、電影」的欄目下,從手機到配飾,衛浴用具到居家香氛,任何生活用品他都有自己的美學與邏輯,常常與我分享討論,甚至辯證。

 

譬如說女用包包,匈牙利討厭一切過於熱門或大眾化的東西,我以為自己已經知道蠻多冷門品牌了,他還常常丟過來一些我不認識的款式,附上簡單一句話「買這個牌子,好看」。有次他和我討論寢具,我們都很嚮往一款超貴的床墊,但實在無法狠下心入手。

 

他對我說:「妳是富婆,妳買。」

 

我冷笑:「身為直男,你連拖鞋都穿法蝶的,你才該買。」

 

後來我們同意兩個人都不要買,準備說服另一位長期受到失眠困擾的朋友砸錢購入,然後趁他出差的時候分別去他家怒睡。

 

匈牙利與我不住在同一個城市,也沒說好多久聯繫一次,我們屬於分享一個網站或一個笑點,對方往往幾天後才回覆,甚至丟回來的話風馬牛不相及,觀點完全相反也可以的那種友誼。

 

他是高冷不廢話型,事實上有時候還挺憋扭的,要誇人也不直接。我更新穿搭照的時候,他偶爾會突然來一句,「包包/裙子/大衣/靴子不錯」,可他死也不會說,「妳今天真好看」。

 

電影La La Land上映的那陣子,他大半夜分享了好幾首主題曲,硬是要我立刻聽。要是別人這樣,我難免覺得幹嘛這麼裝文青,誰不知道這部電影口碑好,得了很多獎?但我就不會這樣批評匈牙利。很多年前我們剛認識的時候,他有天找大家去家裡吃螃蟹,我到得早,在公寓走廊上就聽見叮叮咚咚的音樂聲,手上拎著兩瓶酒進去之際,看見桌子已經擺好了,他一個人坐在窗邊,背對著掩上的門彈鋼琴。

 

我認識會樂器的男生很多,但那次印象特別深刻,可能是因為感覺太自然,音樂就是這個人生活的一部分,他沒刻意要取悅誰。

 

他沒發現我已經到了,於是我輕悄悄地放下手裡的東西,掏出手機,對著他的背影拍了一張照片。其實當時也沒想太多,只是覺得那個畫面優美。

 

後來我把照片調成黑白,匈牙利瘦瘦的背影被街邊的路燈斜映在木地板上,纖長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舞。坐在裝飾得完美無瑕的房間裡,大批朋友即將熙攘到達,但那一刻他在自己的世界裡顯得那麼快樂,又那麼寂寞。

 

有次匈牙利情緒低落,我沒多說什麼,只是把那張照片發過去。

 

他高興了很久。

 

今年情人節,他問我有什麼安排,我說沒有,他得意地說:「我和空姐有個約會呢!」

 

我立刻反問:「是和一個空姐還是一群組員?」

 

他哈哈大笑:「妳知道我這麼挑剔的人,為什麼喜歡和妳做朋友嗎?」

 

我沒回答,因為根本不期待答案。

 

「因為妳聰明,」事實證明,再怎麼裝死也無法阻擋一個自問自答的人:「我今天要出差。」

 

我就知道。

 

其實說「因為妳美」就可以了,真的,我就是這麼膚淺。

 

匈牙利出差到我的城市,晚上幾個朋友一起聚會,晚上11點多,他神神秘秘地問我,能不能在11點55分的時候提醒他。

 

 

 

「你不會設定手機鬧鐘嗎?」

 

「這裡太吵,我怕聽不見,」他很認真地說。

 

和我一樣,他自尊心強很少麻煩別人,今晚這麼慎重要求,我點頭答應。

 

等時間到了,我在人群中找到匈牙利,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,他頭也沒回,抬起手表示知道,其實根本不需要我提醒。

 

回家的路上他和我同一台車,整個晚上我們是唯二沒爛醉的人,我說我怕臉腫,他是因為要開會,但仔細想想,朋友那麼久,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喝得人事不知。

 

太要面子了,都是怕在公眾場合出醜的人。

 

我有點暈,把頭靠著窗休息,匈牙利突然開口:「妳怎麼不問我是誰生日?」

 

我笑了,說我聰明,他自己何嘗不是。

 

他知道我早猜到11點55分他要做什麼事,所以我沒問。

 

還能幹啥,當然是掐著點,一過午夜為某個重要的人送上祝福啊!

 

「是誰不重要,那是你的隱私,你想講就會講,」我回答:「我只是有點驚訝,你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。」

 

他也笑了,大約也覺得這麼小女孩子的儀式感,對他這種形象高冷的直男來說太過夢幻。

 

「今天是我前女友生日。」

 

「你們現在還常聯繫嗎?」我很疑惑,朋友做了幾年,沒聽說過他曾經有過對象。

 

「完全沒有,」匈牙利搖搖頭。

 

「分手多久了?」我問。

 

「六年。」

 

我的酒意頓時醒了一半,六年前的女朋友,現在還牢牢記住那個日子,出差在外狂歡之際還戰戰兢兢算時間,計較著做第一個祝她生日快樂的人?

 

看見我不說話,他自顧自開口。她是他讀研究所時候的女朋友,兩個人一起步入社會。那時候的匈牙利和現在不一樣,沒能力那麼講究,也和我不同,朋友沒以功能性分類;事實上他有她一個人就可以了,無論是藝術文學科技經濟,他想表達的她都懂。

 

他們租狹窄的公寓,吃便宜的餐館,同意過節的慶祝儀式太花費,於是彼此都把買禮物的錢省下來做共同基金,選淡季的時候再一起旅行。

 

「哇!這種女孩子就是whole package, 全配啊!」我讚嘆:「長得美不美,有沒有照片?」

 

我說過的,我就是這麼膚淺。

 

「妳覺得我會和醜的女生在一起嗎?」他瞪我一眼,猶豫再三才珍而重之秀出一張照片。

 

「和妳蠻像的,」匈牙利還補了一句。

 

在這裡我要告訴所有男人第一件事,除非你比較的對象是世界公認的大美女,而且還要形象好人品佳,不然女生真的沒興趣聽你說她像你身邊的誰誰誰。

 

為了表示尊重,我正襟危坐接過他的手機,照片是一禎兩人的合照。他旁邊的女孩子除了性別和我一樣,且都是白皮膚長頭髮,其餘沒有任何相似之處。

 

「怎麼樣?」他很期待我的回答。

 

「氣質很好啊!」我把手機還他,匈牙利點點頭,但看得出來對我的點評不太滿意。

 

在這裡我要告訴所有男人第二件事,男女對異性的審美標準是不一樣的,因此讚美詞的意義也不同。女生誇同性有氣質或很可愛,就和男人說另一個男人誠懇與老實差不多。

 

他盯著我,像是剛彈完一首協奏曲的鋼琴手,等著聽眾的掌聲。

 

 

 

我這個人說話比較婉轉,可能是行業的關係,就算真的不喜歡,也習慣盡量用迂迴不誇張的詞彙表達,不過我做不到違心。就算再好的朋友染上新手媽媽狂熱,到處問別人自己的孩子可不可愛,如果真的長相一般,我也只能擠出「好健康好精神啊!」諸如此類的中性讚美詞。

 

但在匈牙利看著我的那瞬間,我突然感動了,這六年來他換過多少個手機,卻一直留著那張合照捨不得刪掉。

 

「而且好美,真的,比我甜多了,」我補了一句如雷的讚賞,他微笑接過電話,表情很欣慰。

 

我是真心的;分手六年還被這樣愛著的女孩子,起碼在某個人心中美得前無古人,後無來者吧!

 

「你們是怎麼分手的?」

 

其實說穿了,原因也不怎麼特別,甚至有點老套。兩個人打拼了幾年,她想早點結婚,他還想再多等一陣。到現在他都不清楚自己是因為事業和經濟還不穩定,或是對成家的龐大責任感懷有恐懼。總之那時候的匈牙利,覺得自己的狀況與結婚還有距離,他也試過想像兩個人共組家庭的樣子,努力把自己放在畫面中,可心裡總有點虛。

 

她不理解,認為經濟狀況可以共同努力,像在一起這麼多年來一樣,到後來她甚至覺得,男友遲遲不娶她,是還想要多看看其他對象。

 

總是為同一件事爭吵是很耗感情的,長期累積的愛之存款以驚人的速度折損。離開的那一天,她在客廳對他說:「你知道我這次走,就不會回來了?」

 

燈開得很亮,把彼此都照得太清楚,她的神情很平靜,和以往幾次大吵離開又回來的崩潰不同。

 

他沒有回答,可是心裡第一次有點害怕,因為他明白她說的是真的。

 

「妳有沒有明知道會後悔,當時卻不得不做的事?」匈牙利問我。當時的他就是如此,眼睜睜看著愛人漂離,可只能硬著頭皮點頭。

 

踏出門的最後一刻,她微微回頭,匈牙利沉下去的心又吊了起來,以為女友改變主意,結果她輕聲說了一句:「你知道嗎?愛你這件事,我曾用盡全力。」

 

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。

 

可是故事說到這裡,還沒完。

 

沒有第三者,其實兩個人後來還有機會可以做朋友的,可匈牙利一年後得知前女友有了新對象,是一個聲名狼藉的玩家。他在心急如焚之下,做了一件大錯特錯的事。

 

他打電話給前任,把自己知道的,別人轉述的全告訴她,像個哥哥或爸爸一樣,苦口婆心勸她和這個人分手。

 

在這裡我要告訴所有男人第三件事,好吧其實女人也一樣,就是不要在前任說他現任的壞話,就算那都是真的,即使真相比你知道的更差。

 

先不說戀愛中的人有多盲目,有些事就不是身為前度的責任,這是立場的問題。姑且不論有沒有阻礙他幸福快樂的私心,你就算出發點再純良,此舉也顯得不上道,充滿見不得對方好的酸味。

 

怎麼,你不夠愛我,還不准我去愛別人?

 

她果然勃然大怒,狠狠對前男友發了一頓脾氣,最後撂下一句:「就算全世界說他不好,我就是喜歡他!」

 

之後她再也沒有回復過他的任何訊息,但也沒把他拉黑,於是匈牙利只敢每年在她生日的第一分鐘對她揮個手,今晚是第六次。

 

「那男生真那麼糟嗎?」我揶揄他,「你就是忌妒嘛!」

 

他搖搖頭,但並沒有解釋太多。

 

這個時候,我們停下來等紅燈,旁邊有一台摩托車,上面是一對情侶,手上提著大概是宵夜的袋子。這麼冷的天,兩個人都穿得不夠,可能是住得近,女孩居然踏著夾腳拖。

 

匈牙利偏著頭示意我看他們:「妳看,妳和妳身邊的女孩子,誰還願意在大冬天裡坐機車,穿拖鞋,吃路邊攤的宵夜?」

 

「這樣說太過分了吧!」我抗議:「很多女生都還是很樸實的,不要把女人都想得那麼物質好不好?我也認識很多女生甘願和男朋友挨窮的啊!而且這算什麼評分標準?」

 
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,男女都一樣,每個人都有相信愛情大過麵包的時刻,可現在的我們,還能像他們那樣簡單地快樂嗎?」他問我。

 

我看著那對嘻嘻哈哈的愛人,心想如果是現在的自己,大概真的沒辦法像他們一般沒心沒肺。別說吃消夜了,路邊攤或是米其林根本不是重點,而是我已經到了大半夜喝杯水都要考慮明天會不會腫的階段。我不否認看到機車上的女孩穿著夾腳拖,第一件事就是注意她的腳後跟有沒有去角質。

 

她沒有,雖然並不妨礙她快樂。

 

我懂匈牙利的意思,我們的生活都精緻進化了,愛的能力卻虛弱退步。

 

我們擔心得更多,怕失格怕丟臉,做一件事之前先預設種種後果,並發展相應之道。躺在五百紗純埃及棉的床單上,用有機的橄欖精華沐浴液洗澡,我們終於過上了聰明合宜的日子,愛的體驗卻更粗糙。手機裡幾段不著邊際的對話,咬著牙不去計算對方回覆的速度,發個狀態都像打啞謎,深怕露了誰比較喜歡誰的先機。

 

以前的自己總覺得不缺時間和感情,所以盡情揮霍;不過就是愛而已,你要就拿去,我還有很多,獻醜了,不成敬意。

 

現在的自己才發現最不缺的就是顧慮,找不到的是勇氣;只剩一點愛了,浪費起來可不敷使用,只好計算著距離,必須步步為營。

 

「原本我也以為我是忌妒那個男人,後來發現不是。我羨慕的是那個明明受過傷,還能縫補起碎片,大聲宣布"就算全世界說他不好,我就是喜歡他"的那種底氣。」

 

「她是天真還是傻啊?」他苦笑著問我,兩個形容詞在現今都不是讚美,但我明顯感覺到他的羨慕。

 

為感情赴湯蹈火是種能力,真是令人忌妒的天賦。她像個不屈不撓的拳擊手,愛情不斷給予迎頭痛擊,但她一次次爬起來,揮舞著手套,鼻青臉腫也不棄權,執意要愛下去。

 

現在的人個個都是鑑貌辨色的專家,一看苗頭不對就轉換成開玩笑模式,誰還那麼耐打。

 

我也不知道那種不顧一切的力量是哪來的,我也遺失它很久了。

 

你知道嗎?愛你這件事,我曾用盡全力,一點遺憾也不剩,一條後路也沒留。

 

不過無所謂,我先乾,你隨意。

 

因為有天我會痊癒,像愛過你一樣,義無反顧地再去愛別人。

 

你也會的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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