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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疾而終的旅程:流產媽媽的私密日記。

「外人可能很難理解,無論我的孩子是幾週離開的,他是超音波上的一個小點,還是一個閃著心跳的小碗豆,他永遠是我的第一個孩子。」By端端

 

 

流產的媽媽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,通常會茫然到旁人說的話都會照單全收。因此,很容易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,受到2次創傷。

 

這方面,我是幸運的。(是的,即使是流產這樣的不幸裡,還是有幸和不幸的部分。)我們如何看待寶寶的離開?是我自己懷孕時做錯了什麼嗎?或者懷孕本來就有它的淘汰機制和一定的機率?

 

它註定是媽媽永遠的痛,只是我們真的需要知道為什麼。而在這段時間,我求助過的3位醫師,都願意體諒我剛剛失去孩子的驚慌失措,在解釋他們研判流產發生的原因時,用字委婉斟酌;即使同樣是重複相同的答案:胚胎自然淘汰、染色體異常等等,對當時的我而言,真的很需要一直被提醒這個事實,才不至於陷入無限循環的自責情緒。

 

記得陽光大好的那個下午,在診所突然被醫生告知掃不到寶寶心跳的那個瞬間,雖然人是完全清醒的,卻極力抗拒讓腦袋理解當下發生的狀況。(什麼?你現在說的每個字是什麼意思?)當時為我產檢的楊永孚醫生,立刻告訴先生,我現在一定無法接受,他先離開診間讓我們好好靜一靜。

 

如果用墜樓來形容當下的心情,老經驗的楊醫師就是那個一發現我失足、馬上伸出手來想把我拉上去的人。同樣始料未及的老公,門關上後衝過來抱著我說,他今天出門前才看了蘇珊‧米勒,星座運勢說這個禮拜雙子座做檢查會有誤差,要記得確認再確認。就快以為自己要摔個稀巴爛時,還好老公又及時把我接住。

 

是嗎?還有希望嗎?老公給了我一個很肯定的眼神。

 

我們失了魂似的趕去大醫院再次確認,人剛好在台灣、自己隨時會生產的妹妹也及時趕來。一看到她,我瞬間退化得像學齡前的孩子一般失控大哭;挺著大肚子的妹妹不斷哄我:「乖噢乖噢,沒事了,我們再去做一次檢查好不好?說不定是搞錯了。」

 

對、對,一定是搞錯了。可是我好害怕,怎麼會這樣?

 

 

 

那天排到一位我沒接觸過的技師為我做超音波檢查。才拉下褲子,我又嚎啕大哭:明明下週來就能拿媽媽手冊了,怎麼會發生這種事?心裡好渴望能聽到一切只是誤判,但照了照還是沒有聽到心跳聲,唯一的希望像被吹熄的蠟燭失去光亮,這個小生命就這樣靜靜地躺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了。技師用探頭觀察我的寶寶後,不帶情感地說:「你的孩子已經走了一段時間囉,現在都軟趴趴的,你看,用探頭一碰,他就飄走了。」我的孩子啊,媽媽只能這樣看著螢幕上的你,卻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 

「我做錯了什麼?上個禮拜明明他還好好的,你還跟我說寶寶很健康,為什麼會變這樣?」檢查報告被我捏得好緊好緊,我很努力把鼻涕嚥下,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出口,好讓話不被抽抽噎噎的眼淚打斷。

 

我相信王家瑋醫師已經見過太多類似的案例;他大概從我的反應,判斷出我是沒有流產經驗、且深受打擊的媽媽,因此用無奈但堅定的口氣說服我:染色體異常發生的情形並不罕見,和媽媽做什麼沒有關係。而從我的抽血報告研判,和自體免疫系統也沒有關係。然而,他提出另一種可能,給了我們很大的希望:「可以再給寶寶一個禮拜的時間。也曾有一些發展遲緩的案例,也許過幾天,寶寶進度跟上來了,又會回復心跳。」

 

這一絲絲的希望讓我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勉強能夠吃得下飯、繼續工作。好希望奇蹟能降臨、好想趕快度過這些煎熬。巨大的悲傷就像做化療一樣,殺死了我體內所有的樂觀細胞;我總是睡睡醒醒、一路哭到天亮,上班前,躲在車上哭到沒有眼淚了,再戴上厚厚的黑框眼鏡走進電台。醫生提醒我心情開心對寶寶比較好,所以切換到工作模式能讓我變得平靜。我知道我正在做對寶寶有幫助的事。

 

這段時間,平常不拜拜的我,一連去了龍山寺、行天宮、還有三芝的緣道觀音廟。我好想知道孩子現在在哪裡,我能用什麼方式和他溝通嗎?其中一位師姐告訴我,別執著在這樣表象的相聚上。她曾經看過朋友的爸爸這輩子投胎變蜘蛛,這種狀況我能接受嗎?「珍惜身邊的緣分,其他的,要試著放下。」因為走過這一遭,我讓自己栽進去不停找答案,想知道孩子有靈魂嗎?他現在在哪裡?什麼原因讓他離開?是他的決定嗎?我終於體會了「絕望到什麼都願意相信」是什麼心情。

 

「我們什麼時候回診呢?」我怯懦地問老公。老公本來說過,星座運勢說再過一個星期的某一天,會有好消息出現,所以就定在那一天吧。「明天就去吧,」老公突然像下定決心一般地說。

「為什麼提早?你說的那天還沒到耶?」老公握住我的手,沒有回答。

 

找了一家診所照超音波,再失落地前往平常就診的醫院。這一次,真的確定了。做得再多,孩子還是走了。拿了兩顆子宮收縮藥回家,把孩子帶出來。

 

 

然後,「我被孩子遺棄了嗎?」經歷了一段這樣的失落期。那種極度自我厭惡的心結,讓我無法和人碰面。我很害怕會遇到幫我檢討為什麼會流產的人,無論是追問流產原因,或是指出妳可能沒做好的地方。更害怕的是,我很可能會覺得他們是對的,而站到對面去,譴責蜷縮在此端的自己。

 

我是真的走了好久也好累了呀,能不能讓我好好地思念我的孩子呢?

外人可能很難理解,無論我的孩子是幾週離開的;他是超音波上的一個小點,還是一個閃著心跳的小碗豆,他永遠是我的第一個孩子。我不會因為現在生了小川、小石就放下他。

 

我們一起經歷過我生命中的許多第一次。第一次自己叫自己媽媽地跟你說話;第一次想像自己可以吃什麼、不能吃什麼,想像那些東西可能會透過身體裡的小吸管被你吃到;第一次一個人喝一口下午茶、用叉子切出一小塊蛋糕,感覺卻像是正在和朋友悠閒談笑一樣。

 

也是第一次,對眼睛沒有看到、雙手沒有觸摸到的,有過這麼深的羈絆。

我想念你。

 

 

 

圖/本人提供

 

 【深白色二人組】

* 本篇文章由【深白色二人組】授權刊登,未經同意禁止轉載。

 

 

《我看你看我:從孩子眼裡,看見再一次成長的自己》三采文化出版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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