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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專訪張惠妹】關於逝去的身後

文/趙雅芬  圖/環球提供

 

 

去年的8月18日,我去高雄巨蛋看了「烏托邦」第88場演唱會。

 

那是我看著張惠妹出道以來,第一次被她極其威猛又極其溫柔的電流深深震盪,久久無法釋放。

 

張惠妹依然是那個用盡生命張力演出的張惠妹,但她又好似長出了另一個脫胎新生的張惠妹。

 

 

 

 

幾天後,我們通了電話,聊著關於演唱會的甘苦辛酸。我跟她說,我感受到不太一樣的張惠妹,像是她明白了人生種種悲喜,也毅然拔掉了深埋的枷鎖。

 

幾個月後,她推出新專輯「偷故事的人」。這是一張成人作品,十首歌曲是每張裡悲歡離合的面孔,張惠妹穿梭於說書人與當事人的身分,時而沈靜,時而放縱,淋漓盡致,痛徹到底。

 

張惠妹經歷了什麼?我挺想跟她好好聊一聊。

 

於是,這個寒冬冰冷的晚上,她說著自己的故事,俯看自己、近看自己,細細地、慢慢地,關於那些過去的、過不去的,她有時歡笑得像個女孩一樣,又數度熱淚濕了眼眶。踏入歌壇20年,無人不曉的張惠妹,我們瞭解她有多少?

 

 

 

Q:你曾說這張作品內斂安靜的部份,是你這兩三年的體會,你的生命在這段期間經歷了什麼?

 

 A:這兩三年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,是我二姐的走了。這個傷痛,我將近一年都沒有走出來。

 

  我一直覺得她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離開,她還那麼年輕,熱愛生命,她是我們全家最開朗的女生,她有很多很可愛的想法,而且會去實現。

 

  那個傷痛像是,忽然間,我們知道她生病了,忽然間,她很勇敢去面對,還安慰我們,她說她還有體力,她還有很多事情未完成,她不會這麼輕易就離開,反倒要我們放心。我們全家人一起跟著她作戰。

 

  但整個過程中,眼看著她的力氣和能量慢慢被消耗,我們就只能這樣一直看著她看著她,到她離開。

 

  我一直問:為什麼?剛開始我不甘心,後來我開始怪自己,為什麼我沒有救她?我一直覺得我沒有救她,我為什麼沒有找到很好的藥,或是醫生。

 

 Q:你會責怪自己,是因為你在家裡一直身負著一個特殊重要的身分嗎?

 

 A:是。家人是我很好的支柱,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,家族很多事情,除了媽媽外,大家也都會問我的意見。

 

二姐的事,我覺得我沒有做得很好,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做。我一直覺得,是不是還有什麼方法是可以救她而我沒有做到。

 

那段時間,夜深人靜一個人的時候,我會一直責怪自己,覺得很對不起她。我曾經握著她的手,跟她說:「你放心,一定會好的,一定會找到方法治好,但到最後,卻是沒有方法的」。

 

我那時也一直在工作狀態,演唱會到處巡迴。我現在回頭想這件事都覺得…不知道自己當下是怎麼抽離的。那段時間,唱完演唱會一下台,面對自己,面對家人,都處在自責,不開心的狀態。可是幾天後,我又要出發去另一個城市另一場演唱會。台上的我要讓大家覺得很完美,不能讓人家發現,我沒心情,我沒力量,不論如何,我都要使盡最大的力氣去唱完。

 

那一年,在家就封鎖自己,然後坐飛機去演唱會的地方,上了台像爆炸一樣,唱完之後又開始封鎖自己。後來開始錄新專輯,又是另一種心情了。

 

 

Q:你的個性向來是不太說難過的事,那段時間怎麼熬過來的?曾經崩潰過嗎?

 

A: 現在回想起來,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。我幾次崩潰,但沒有太多人看到。有一次家人看到,他們也嚇到了,因為我幾乎不會在家人面前這樣…大哭,我當下反應就是,你們再也不要攔我,我要哭,讓我哭!我大哥和三哥都在旁邊說:不要這樣,不是你的錯。

 

我從小時候就好強。我爸爸給我的教育是:「你自己去決定要做的,做得好,我給你拍拍手,你做不好,那代表你不適合,就去做別的。」小時候參加田徑隊,合唱團,學跆拳道、跳高,只要遇到挫折,我去跟爸爸哭或撒嬌,我爸就會說:「噓,不要跟我講這個,你選自己要做的,不要來哭。」

 

我跟我爸很像,好勝心都強。他做得好,會希望家人知道他做得好,如果他做不好,或吃虧了,就默默不講,即使我們家人知道了也不會說,他也不會到處嚷嚷。

 

Q:你的狗狗張少爺也是在那段時間過世的?

 

A:張少爺比我二姐早走一段時間。

 

一想牠到也是想哭,畢竟養他到十四歲,十四年了。

 

張少爺因為年紀大了要開刀,我記得他第一次開完刀之後,精神有恢復。後來我問醫生,牠是不是比較好了,醫師說,牠還有別的毛病,還要開一次刀。我說,牠年紀大了,可以嗎?醫生說,可能還是有風險,也許會好,也許不會好。那個當下,我看著張少爺,摸著他,我覺得他好像還滿有精神的,於是我說,那就開刀好了。

 

我眼睜睜看著醫生抱著牠走進手術室,牠看著我,我最後還跟牠說,張少爺,加油加油。

 

他太老了,沒撐過。

 

我知道不應該去回想當下的決定是對或錯,但有時就會去想,如果我沒做那個決定,也許我們還有一段時間可以陪著他。

 

碰到這種事情,到底該怎麼辦呢?我不知道。

 

Q:我記得你帶兩隻狗去海邊的趣事,你平常不出門,但狗卻把你帶到了戶外。

 

A:以前我會開車載牠們去游泳,他們一下車就立刻衝去海邊,愈游愈遠,可是我不會游泳,只能拿出牠們的玩具在岸邊大叫:回來回來,但他們都不聽我的話,沒半隻理我。我還曾經拜託遊客幫我叫狗回來,結果他們回我:「他們是狗,很會游泳,不用擔心啦。」

 

 

我也會帶狗去公園。他們一下車也是狂奔,有人認出我,很想一直跟我聊天,但我沒有想聊,只好趕快叫他們兩隻:回來回來,要吃東西囉,可是沒半隻要回來,跑更遠。當下還有別人,我覺得很沒面子,只好自說自話:「哦好,你們剛剛已經吃過了,那等一下再吃好了。」

 

狗狗療癒了我,也陪伴著我,牠們把我帶往更好的方向。

 

張少爺走的那天,我哭到抽搐,經紀人川哥傳簡訊跟我說,不要那麼難過,牠其實很幸福了,而且一直很開心。我才開始想,他真的年紀大了,必須要走。

 

Q:所以專輯「偷故事的人」當中關於生命的歌,你唱起來格外的深刻。

 

 

A:有些感受深刻的事,我會記得那個畫面。如果剛好碰上一首歌是我曾有的情緒,我就會賦予它故事和心情,而這些故事其實已經分不清是我自己的,或是我看到或聽到的,再把變成自己的。我是個很容易記得畫面的人,當下被觸動的瞬間,我是永遠忘不掉的。

 

這張專輯我試過不同心情和唱法,最後我很確定怎麼唱,我不想掩飾或討好。那段時間,我很排斥關於安慰或是光亮的那一面,經歷這樣悲傷的事,我好想痛到底,想往下掉就往下掉吧,我不要別人的撫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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