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蔡燦得
我很欣賞的導演米蘭達裘麗(Miranda July)終於有了新的作品，距離她上一部電影，已經六年了。就像她在這部新作【戀愛離線中】所發出的感歎一樣：時間過得真快呀！
那麼，對於像她這麼一個對生命如此敏感的導演來說，六年來，她累積了什麼樣的體驗在新的作品裡呢？
2005年的【偶然與你相遇】，她自己飾演的女主角是一個單身且正在尋求伴侶的女生，到了2011年的【戀愛離線中】的女主角，已經是一個正處在「這段感情或許即將結束了吧？」的關係裡的女人了。
不但對感情是如此，對時間的快速流逝也顯得相當焦慮。尤其是當戲裡長她幾歲的男友，突然發現自己下個月就要滿四十歲的時後，兩人的對話，更可以看出這位身兼編劇的才女到底在焦慮什麼。
『過了40歲，就和50歲差不多了。剩下的時間就跟零錢一樣，買不起真正想買的東西…』，電影中，男友很失落。這樣的感受也影響了他的女友，於是兩個人決定放下一切，隨心所欲的過掉「三字頭」的最後一個月。
這讓我想到在她上一部電影（也是第一部）【偶然與你相遇】裡的大開場，女主角用麥克風配音的內容。那是一段誓詞，與自己的對話，誓詞的內容是：『我會無拘無束、無畏無懼，把每一天當生命終點來過…』。對照起六年後同樣自編自導自演的【戀愛離線中】，才女編導米蘭達裘麗似乎焦慮的問題依然是：時間過得真快呀！
我認為她在【戀愛離線中】裡敘述的的那段感情關係，其實只是她借用來形容正在流逝的生命。四年的感情，剛好處於不上不下的狀態，就像四十歲的人生，也剛好是平均壽命的一半。或許是有些問題，但是這些問題只要不看、不聽、當作沒事，就可以平靜的過下去。但如果硬要看、要聽、當作一件事來解決，那麼未來（英文片名【 The Future 】）將會走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呢？想起來就頭皮發麻。
但偏偏【戀愛離線中】裡面的這對男女朋友決定要「放下一切，傾聽自己心的聲音，把這一個月當作人生最後一個月來過」。於是，「跟著心走」的事件一連串的發生了…
編導連著兩部電影都用一個「不是人」的生命的倒數，來讓觀眾感受生命的倉促與無奈。【偶然與你相遇】裡是那包放在行駛中的車頂的金魚，在【戀愛離線中】，則是那隻在收容所等待收養，否則將會被安樂死的流浪貓咪。雖是故技重施，但因為用得很巧妙，所以也算是過關。
但整篇文章看下來，發現兩部片相同之處還真不少？1974年生的米蘭達裘麗，這位既是編劇，又是導演，還是作家、音樂家、舞蹈家的才女，是否也感受到創作或生活的某些必需得面對的問題，而才會這麼樣的焦慮著呢？（創作的瓶頸？人生的瓶頸？），但她自己倒是在電影裡給了一個很不賴的說法。
【戀愛離線中】裡的一個老人，對男主角自覺正在死去的感情，他是這麼說的：『你們才相處四年，你們會相處六十年的不是嗎？所以你們只是「現在才開始」遇見問題，而並不是「已經走不下去」了。』。
或許四十歲的人生，也與這段四年的感情一樣，只是「現在才開始出現問題」，所以我們遇到的這些問題，並不等於「已經走不下去了」，因為我們還要活個好幾十年的，不是嗎（如果上帝沒意見的話…）？
我很喜歡這個導演，文字細膩、說故事的方法很不落俗套，並且色調豐富、節奏明快。我期待著她的再下一部作品，但也真心希望在那部作品中，可以不要再焦慮一樣的問題了。
附註：圖片來自奇摩電影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