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嫁給王子，並不是成為公主的必要條件。」
上面這話，肯定是我今年看到最有道理的話，沒有之一，而這句話，出自英國女星Emma Watson之口。十多年前，她在開往霍格華茲的火車上第一次亮相，一頭爆炸捲髮，非常亮眼，好萊屋童星很多，但多數賣點都是他們天生俱來的東西，比如可愛的外貌、聰明的智商、或者孩童尚未被汙染的天真純良等等，像妙麗那樣強調「我有成就是因為我努力用功，並且我為此感到驕傲」的角色，印象中好像還是頭一次看到。
她本人似乎跟妙麗這個角色有點像，都非常努力用功，有一張名牌大學畢業證書傍身，成為她和其他女明星最大不同之處。實話說，她的美貌絕不遜於她的智慧，她不是花瓶，但比許多花瓶更美，頭幾年看新聞寫「艾瑪華森不僅美麗動人，而且十分勤學」還覺得是一種誇獎，可過了三、五、八年，還是這種句型，又覺得有點諷刺，好像女人同時兼具美貌與腦子就跟豬會飛一樣稀奇，見到一次就非得報導一次似的。有次在網路上看到一篇文章，說Emma明明比太多女明星漂亮，可是卻不會成為男人的夢中情人，皆因男人害怕聰明女之故，我看了一方面覺得好像有點道理，另一方面又覺得這種論調根本是蓄意挑起兩性戰爭，如果說男人不喜歡聰明的女人，是一種物化女性的表現，那麼聰明的女人還要斤斤計較男人是否喜歡自己，又是誰物化了誰？
然後妙麗終於鬧出了大緋聞，傳聞她與英國皇室的哈利王子過從甚密。她在推特上否認了這項消息，說是媒體捕風捉影，並且說出了年度金句：「嫁給王子，並不是成為公主的必要條件。」
老實說，這句話實在是很有點女性主義的意味的，更何況她老早自承自己是女性主義者，並做為聯合國的親善大使，推行兩性平權運動。可是奇就奇在這句話出自艾瑪華森之口，大多數人看來都覺得毫無問題，但如果時空對調，某個除了身材毫無作品、每次上報都與走光有關的女星和小開鬧出緋聞，接受數字週刊專訪時說「用不著嫁給王子，我就是公主」呢？肯定物議如沸、損譽參半吧？
為什麼同一句話由不同人說出口，會有那麼大的差別？
最近解放膩頗運動轟動萬教，我收到一個男性讀者私訊，問我「經常呼籲女性應當獨立自主的妳是不是支持解放乳頭」，或許人家當真只是好奇、沒有惡意，可是不知怎麼的，總覺得好像說什麼都不對。其實，包含女性主義在內的所有社會運動都是一步一血淚，如果有稍微看過女性主義發展史，就知道上空實在不算轟動、爭取露乳權早已是舊聞，而如果對女性主義發展毫無研究，在遍地腥羶色的現在，幾張上空照又哪裡稀罕到人人關注？
我們到底為什麼這麼關注解放乳頭？是真的都那麼在乎兩平權議題嗎？
昨天下午我去吃麥當勞，聽見一對小情侶討論此事。女生頭頭是道的說：「為什麼男生可以脫女生就不可以？」男生卻評論：「那些女的醜死了！」女生回：「誰規定女人一定要漂亮？」男生又回：「不漂亮脫光了嚇誰？」在麥當勞吵架不稀奇，奇在兩個人都穿著國中制服，至多十、四五歲卻為此爭的面紅耳赤，不只他們，我想大多數的人、包含我自己，都對女性主義都似懂非懂，對整個活動的發起宣言、主要訴求都一知半解，可是最近總看到有女性朋友在FB表態支持此活動，然後她們的男性友人又在底下留言，唇槍舌戰。
我猜，膩頗事件之所以人人討論，是因為我們都多少藉由探討兩性之間的平等，在爭論愛情裡的平等，我們不一定懂女性主義，可是兩性角力縮至最小範圍，便是一對情侶之間的鬥爭。當女孩們借著膩頗事件攻擊男人沙豬及物化女人時，她們真正在發洩的，是她們時時遇到男人嫌棄她們不夠溫柔美麗的不滿；而那些借著膩頗事件攻擊女人的男孩們，他們真正想砍殺的，恐怕也不是真正的女性主義者，而是他們在感情路上遇到的那些分明不講道理、卻仗著女人身分恃弱行兇的公主病患者。膩頗事件看起來戰況頗大，說真的，不過是太多人借了這塊戰場，在打自己的戀愛糊塗帳。
在戀愛的路上，我們磕磕碰碰、跌跌撞撞，我不能說這些磨難和男女之間權力義務不均等毫無關係，可是更直接的關聯是，我們總是不夠坦誠啊！我們沒法直接說出不滿，老是要借一把名叫女性主義的刀殺敗金女、隔一座名叫女性主義的山打負心漢，如果你真正希望的，不過是伴侶多體諒你一些、多愛護你一些，那麼直接講不就得了？把「親愛的，你不陪我聊天，讓我覺得好孤單」講成「男人都是沙豬，根本不在乎女人想什麼」，把「我覺得賺錢好難，有點沮喪」講成「女人就是敗金只想花男人的錢」，無法好好傳達自己的需求、為了保護自己總是先聲奪人指責對方，才是我們感情不順的主因吧，何必都推到女性主義頭上呢？
我其實不是想討論女性主義，只是想討論兩性。如果妳男友對於膩頗事件顯然興致缺缺，真的，不要太急著批判他就是沙文主義了，也許他純粹只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，畢竟要是有男人對牢我講三小時的「當兵甘苦談」，我也是要發飆的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