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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麼我們不再牽著手

文/孫中興

 

外國有句老話說:「Rome was no built in one day.」(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),華人也有個諺語叫「冰凍三尺,非一日之寒」,簡直就像是為了講愛情的開始和結束而量身打造的。一段感情從兩人認識、熟悉、逐漸了解對方以至於產生好感、告白、開始戀愛……需要一段時間的持續經營,而結束也一樣—一段感情逐漸衰退歸零,會有一段累積的過程。它不會在一個時間點像心臟病發一樣,「喔,我可能突然不愛你了」,不會兩個人前一天還愛得天雷勾動地火,今天就翻盤,「我對你沒感覺了」。

 

先前,我們討論過有哪些可以從外在觀察到的因素,可能會影響、甚至造成關係結束,像是年齡和宗教等「個別因素」,互動的態度和負面行為等「二元體因素」,還有親朋好友究竟是啦啦隊還是唱「分手快樂∼祝你快樂∼你可以找到更好的」的「網絡因素」。那麼,還有沒有哪些因素的逐漸累積(或逐漸流失),會造成一段感情自行從內部崩解呢?

 

從喜歡到熄火:愛情結束的原因

 

多年以來,社會學者和心理學者陸續對造成分手的原因作了研究和統計,他們所歸納出的原因雖然不見得適用於所有的分手情況,卻多少會讓人覺得似曾相識:這些戀愛結束的原因,好像就在自己身邊(甚至自己身上)發生過?

 

「我對你/妳沒感覺了」:熱情與浪漫的消退

 

如果要票選「分手之十大老梗金句」的話,這一句很可能榮登榜首,即使自己不曾用這句話分手或者被分手,身邊的親朋好友、兄弟姊妹幾乎也一定有人曾經收過沒感覺卡,當場被劈得魂飛魄散。

 

提出愛情三角理論的史登堡在一九九八年,曾經在專書中提及自己的研究結果—婚姻中的幸福快樂感(happiness),會隨著時間而減退;在追求階段的熱情、浪漫等感覺,也無法避免地會隨著時間過去而消失。鄉土劇裡常常有怨偶的戲分,太太窮凶極惡地手扠腰、指著先生鼻子大罵:「我當初是不是得猴才會嫁給你!」其實,大多數人都經歷過熱戀時那種頭暈目眩、宛如喜憨的感覺,每天只要看著對方,連課也可以不用上、飯也不用吃,真的和「得猴」沒什麼兩樣。但是,一般人為了愛可能會瘋狂一陣子,但很難瘋狂一輩子;即使是瓊瑤小說裡情深不已的男主角,也不會每逢初一十五的晚上都在女主角家樓下淋雨嘶吼。熱情消退是必然的,只是看每一個人面對這個必然,會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和作法。

 

關係能否維持,關鍵就在於承諾的成分,能不能在最初的激情不再的時候,還讓兩人能彼此認同。所以,「沒感覺」很可能是分手的因素之一,但未必是最主要的原因。

 

「你/妳變了,以前不是這樣的!」:其次,隨著時間過去,兩人之間的摩擦增加,情侶拌嘴可能是情趣,吵久了就越來越當真,親密感和彼此包容的情況越來越少,這也是造成分手的原因之一。

 

在剛開始交往的喜憨期,對方講什麼、做什麼,你大概都會包容他,吃東西很慢,你還覺得:「哇∼真是慢食啊。」反正什麼東西在那時都會往好的方向解釋;等到兩人關係穩定以後,什麼東西都會朝向差的方向而去,比如慢食就會變成:「你每次都吃飯那麼慢!很浪費時間你不知道嗎?」忽然間,所有一切都變了。「可是以前吃飯,你以前都不會罵人家。」「以前是以前,現在是現在。」有沒有很耳熟,大家都說過類似的話。

 

更有些人的狀況是從前看著是優點,久而久之反而變成了缺點。以前欣賞他孝順顧家,久而久之覺得他是個媽寶;以前欣賞他口才很好,久而久之覺得尖酸刻薄。以前覺得他有正義感,久而久之變成了愛強出頭;以前覺得他善良敦厚,久而久之卻變成了溫吞、沒有主見。這些都是包容的尺度降低造成的直接影響。

 

「我是嫁給你,不是賣給你家!」:角色增加

 

一段關係的開始,是小倆口情投意合、甜甜蜜蜜,但發展的時間一長,兩個人在彼此生活中的角色會增加—你就不單純只是男朋友、女朋友而已,要面對的事情變得很多,面對的人也不只有他,還要面對他的爸爸媽媽、爺爺奶奶、親朋好友。好萊塢就很愛拍這種「和對方的家人見面,結果……」的電影,例如《門當父不對》(Meet the Fockers)、《野獸婆婆》(Monster-in-Law)一類的,表面上是喜劇片,實際上通常都是災難片。這些電影笑笑就算了,因為在美國,和對方的家人發生這些問題的可能性比較低,家庭的影響不是那麼大,但在臺灣,這問題就大了。通常呢,交往到一陣子,對方或你就會說:「欸,要不要去見我爸媽?」或者女生在家裡一講自己有對象,爸媽—特別是媽媽會說:「那,不然什麼時候,就請那個誰誰誰來我們家吃個飯吧?」男生就嚇壞了,不是不喜歡你,可是一想到要去你們家,怎麼樣都彆扭;該穿什麼呢?該怎麼稱呼呢?這些都很彆扭。

 

在台灣的家庭裡,第一個要先拉攏誰?他的阿嬤。阿嬤要是喜歡你,你已經贏得百分之五十了,至於爸爸,反正聊到球賽,你只要跟他支持的球隊是同一個,另外百分之二十五也拿到了。最後的百分之二十五也是最難的,就是媽媽;媽媽會更細膩地看你、測驗你,檢查你的飲食習慣、拿筷子的樣子等等。當角色增加的時候,情況就越來越複雜。

 

有些人很討厭複雜的關係,可是關係一定會越來越複雜,多元化的角色扮演和應對進退的考驗,往往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壓力。現在只是男女朋友就這樣了,未來如果結了婚,還有過五關斬六將的任務在前方,對於不擅長、不喜歡應付複雜人際關係的人,在切換角色的時候如果感受到很大的壓力,也很可能選擇分手

一途。

 

「你/妳的心事開始偷偷瞞著我」:漸漸不溝通

 

最重要、很可能壓垮愛情的最後一根稻草的分手原因,是在一九八六年由美國社會學者黛安.沃恩(Diane Vaughan)研究提出的「祕密」—「兩個人因為不溝通,或者慢慢越來越不溝通,愛情的崩解就從一個祕密開始。」有些事情,忽然間,他不想告訴你了。

 

有時候我聽同學講分手的故事,是非常認真地聽,聽他到底知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要跟他分手?其實從敘述裡會發覺,他都有講到,只是自己沒意識到;這是一方先打退堂鼓,然後另一方沒聽到鼓聲,在事後建構的過程中,才想到:「喔∼原來那個時候就這樣了。」做為被分手的一方,從故事的重建當中得知對方什麼時候想要分手,也是很重要的經驗。

 

 

本文出自《學著,好好分》三采文化出版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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