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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種失去,是代表我曾擁有你

文/蘇乙笙  圖/Shutterstock

 

 

 

  有一種愛情是你漫長而溫柔的對白,有一種匆匆離別是後會無期,有一種失去是代表我曾擁有你。

 

  她生命中有一位「斑馬先生」,他是她故事中最遙不可及的男孩。

  在她還尚未成熟的年紀,她一心嚮往遇見一個如他一般澄澈的少年。認識他的時候,他被層層陰鬱籠罩著,但她從他的脆弱中看見了堅毅的溫柔,而恰好是這份溫柔包圍著當時柔軟的她,那正是她所追尋的。

  這個少年,他叫何田。

 

  百諾告別了一段陪伴她三年的感情,感到自己無依無靠,世界失去了重量,在她的面容上找不到一點少女僅有的生氣。對她來說,所有情感都已支離破碎,那段日子是萬劫不復的季節。

  對於重情的她來說,這個世界情感薄如紙,一點也不適合脆弱的她,太過銳利、太過蒼涼,並不是她不足夠勇敢或堅韌,而是她的聲息太容易就埋沒在喧嘈中,成為一場場兵荒馬亂的陪葬品,與悲傷絲絲入扣。

 

  然而,恍恍惚惚地度過了數月,生活依然倉促地過著,沒為此停下來等待療傷的她說,這是最糟糕的日子,肯定不會再更糟糕了。

 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,不願在悲傷中渾渾噩噩下去,她嘗試了許多種重新振作的方式,甚至從網路上遇見一些給她建議、鼓勵她的陌生人,大多數人都是覺得她太過傻氣,才會一頭栽在愛情裡,直言說現在的她還年輕,應該多見見世面,好好鼓起精神。這樣的話百諾聽多了,總覺得他們並不是真正理解她的傷悲。

  直到遇見何田。何田說,他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,也很欣賞她的深情,他也正在重拾過去自信的自己,他們可以一起前進的。百諾感受得到他的與眾不同,漸漸和他成了知心的好友。

  果不其然,最糟糕的日子在遇見了何田之後開始有了重大的轉變。

 

  「百諾,妳喜歡什麼顏色?家裡要買條新被子了。」

  「百諾,櫃子裡有放妳最愛的模範生點心麵呢。」

  「百諾,明天我們一起去吃那家火鍋店吧,我一直很想帶妳去。」

  「百諾,妳幾點下課?我今天不補習,想陪妳。」

  「百諾……」

 

何田是她見過最柔軟的男孩,面對她的傷疤,他絲毫不畏懼地舔舐著那些流過淚的歲月,陪伴她陰鬱而蒼白的時光。何田帶著她到處去散心、帶她吃了許多她喜愛的餐廳,在她難過的時候還能擁抱她的不安,彷彿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傷,一心一意只為她。

  那些原本快樂不起來的日子,都是他為她找回笑容。還以為自己已無法再為任何一個靈魂而感動,卻在面對他時,開始瓦解而躁動。

  她努力隱忍著那份正要萌生的情感,沒想到徒勞無功,她知道自己需要他,她需要何田,哪怕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年輕,不再盲目,不再相信天長地久,她卻相信他。

  如果她正處在幽暗無邊的深淵,他就是她未曾熄滅的光芒。

 

 何田對百諾很好,日久歲深的相處,他漸漸喜歡上了百諾,但他知道她的心尚未痊癒,所以從不驚動她,只是無微不至地照料她、陪伴她。

  而百諾也不知不覺地習慣了他的存在、依賴他的溫暖,她喜歡週末窩在他的住所,兩個人蓋著不厚的毛毯,她倚在他寬厚的胸膛,陪伴他看他喜歡的影集;喜歡睡前他緊擁著她的身軀,像是告訴她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,只要睜開眼就能見到令她心安的笑臉。

  跟他在一起,沒有憂愁和煩惱,她喜歡這種生活。

 

  落地窗外的陽光將她從睡夢中曬醒,她看著枕邊人熟睡的模樣,想到淺眠的他好不容易入眠,便小心翼翼地從他懷中掙脫,為他重新蓋好他不久為她挑選的淺藍色被子,躡手躡腳地輕聲下樓,就怕吵醒滿容疲憊的他。

  環顧了四周,一眼看見他為了準備應考而滿桌凌亂的書本和文具,她挽起袖子,對於他的住所她一點也不陌生,掃了滿地的落髮,收拾了四處,恰好看見櫃子裡多了兩袋點心麵。

  何田並不喜歡吃餅乾,她想起他曾問起她喜歡哪些牌子的零食,隨後還像個老人家似的碎唸著她別吃那些不營養的食物,生怕她搞壞身體。可是知道她喜歡,還是默默的買給了她。

  他的溫柔總是那麼無聲無息。

 

  何田曾說過百諾是個活得太浪漫的人,也正是因為他從沒見過這般少女,才會被她身上的氣質給吸引。他說在百諾身上看不見現實的重量,他特別羨慕著她,不被世俗洗禮,不被現實桎梏。

  何田和百諾是相差甚遠的兩個人,他從小就是父母眼裡的希望、也是師長們眼裡的優秀學生,總是背負著社會高期望的眼光,成為眾人的好榜樣,他有規劃好的未來藍圖,腳踏實地的實踐著;而百諾從小到大沒有什麼存在感,在哪裡都十分低調,安分守己的做好份內事情,不要求最好,只要自己舒適就好,一直活得無憂無慮。

  他欽羨著百諾的純粹,而百諾也同樣欽羨著他的完美。

  多好的一個人啊,她多想成為像他這樣的人。

 

  再過不久就迎來研究所的考試了,百諾看得出何田眉宇間的疲憊,日夜埋頭苦讀的他總是沒能睡上一晚好覺,生活越來越繁忙,馬不停蹄的進行著。

  但百諾還留在原地。

 

 

 何田對百諾的關心問候越來越少,他們見面的次數也不如以往頻繁,百諾內心是糾結鬱悶的──他正為了他的前途努力呢,我可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。

  他們的關係也隨著日子越來越沉重了起來。

  她多想告訴何田,現在的她已經願意不顧一切擁抱他了,可是她總是找不到適合的時機點。眼看著他們越漸疏離的關係,就將要從以前的如膠似漆變得不聞不問了。

  她怎麼能不著急,她就要錯過他。

 

  「何田,我想說,我們之間……」

  「對不起,我現在無法顧及到妳,我們……」何田沉默了半晌,像是斟酌著怎麼開口才能避免傷害到她:「我們先退回普通朋友的關係吧,好嗎?」

  百諾知道的,她心裡是清楚的,她知道何田的未來有大好光景,現在的她暫時尚未擺入他未來的規劃中。她必須諒解,至少此時此刻,他並不需要她。

  他並不需要她、他並不需要她、他並不需要她。

  她眼眶一熱,感覺內心的千絲萬緒越發越濃烈,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。

  這樣的曖昧還沒有開花結果,就先被親手扼殺。

 

  他還是像以往一樣,騎車載了她回家,一路上,她比平常更用力地擁著前坐的他,生怕他消逝似的,把整張臉埋在他寬厚的背。到達目的地時她都還恍惚著,無法接受她就要失去他的事實。

  他紳士的為她摘下那頂粉紅色安全帽,整了整她額前散亂的髮絲,寵溺般地對她笑著,跟往常一樣。

  跟往常一樣。

  「百諾,小心安全,我看妳走了之後再離開。」他向她道別,直到她離開了他的視線,估計他已經離開了原地,她才莽撞地跑回剛下車的地方,看著他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,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瞬間塌陷了。

  少了一句「明天見」,她不知道是他忘記說,還是他刻意埋下的伏筆。

  ──何田,我們還會再見嗎?

 

 

 她從來沒有預料他們之間會結束的這麼快,令她措手不及。

  她不敢打擾他的生活,料想他也是。為了讓彼此更快習慣新的生活模式,必須忍耐著不見面、也不聯絡。

  她還沒釋懷,還沒辦法佯裝和他若無其事的談笑風生。

 

一天、兩天、三天……

  第一次覺得度日如年,她快按耐不住了,每每對著手機螢幕發楞,想著他會不會時不時想起她、他正做著什麼、在哪裡補習、跟誰一起吃飯……每一個念頭都使她心煩意亂。

  於是百諾決定去見他,帶著一盒每思念他一次就摺下的紙星星,和為他求的考試平安符,既期待又緊張的心情讓這段路程變得比平時更漫長。

  終於抵達他家門口,腦中想著見到他第一句話該是愉悅還是悲傷?他會不會下來見她?她只能焦急地在遠處來回踱步,什麼也不敢做,耳機裡循環播放著宋冬野的《斑馬,斑馬》,滿腔悲傷驟然膨脹碎裂,她眼淚落得沒有預料。

 

  斑馬斑馬 你不要睡著啦

  再給我看看你受傷的尾巴

  我不想去觸碰你傷口的疤

  我只想掀起你的頭髮

  斑馬斑馬 你回到了你的家

  可我浪費著我寒冷的年華

  你的城市沒有一扇門為我打開啊

  我終究還要回到路上

                      

 

  百諾想起何田有說晚安的習慣,她還記得她對何田說的話:「你知道嗎?我從不對別人輕易說晚安的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晚安很浪漫啊,那是一天的結束,極其珍貴,另外,它還有一個含意呢──我愛你。」

  「真有趣,那我以後也不輕易說了。」

  那天之後,何田還是會和百諾說晚安,只是一句晚安,卻令她無比心安。

 

  百諾曾經把這首歌貼給了何田,她沒有和何田說,他就是她的斑馬吧,少了晚安難以入眠的斑馬。

  她真的好想念他,想見他。

  她終於鼓起勇氣撥出那熟悉的號碼,電話沒有通,她心涼了一半,但都到這裡了,她不想怯步折返。

  哪怕她知道前方是沒有盡頭的路。

 

  百諾傳了封訊息給何田:「我在樓下等你,有東西想交給你。」

  等了不知道有沒有一個世紀那麼久,她終於看見他回覆:「我不在家,妳把東西放在警衛室吧。」

  他說他不在家,也不會再見她,要她別再聯絡他了。她知道,何田會這麼說,代表他對她的溫柔肯定是用盡了吧,他們無法回到當初快樂的模樣。一想到這,百諾便止不住淚水的嚎啕大哭了起來。

  這麼做是為了他們兩個好,她明明清楚,卻不願意接受。

 

 

 

 她在黑夜中足足站了兩個小時之久,知道何田不在家的那刻就應該轉身離開的。她有千百種理由可以讓自己回頭,只有一種理由能說服自己留下,然而,她卻為了最後一絲期盼而走入漫長的等待中。

  ──何田,這是單行道吧,所以我們不能並肩而行吧,但我還是想把回憶別在襟上,陪自己走一段黃昏和黎明。

 

  百諾曾經想過跟何田一起生活的場景。

  想過跟他在超市裡推著推車一起選購晚餐的食材、想過陪淺眠的他一起捱過漫長的夜、想過趁他睡時為他蓋好棉被吻他的額、想過為了他去學習每一項她從未接觸的事情、想過每天早上陪伴他吃麥片配鮮奶、想過下雨時替他打著傘而他空出的手能牽緊她。

  是何田的溫柔拯救了曾經絕望的她,使她重新找回笑容,她也盼望著何田每一次的笑容都是因為她而存在。

  最後,她還是失去了他。

  他的到來就像是她拾起又枯萎的一朵玫瑰,她甘心為它澆水灌溉,但為時已晚,那朵玫瑰掉落在她掌心,變成歲月在掌紋烙下的痕跡。

 

  離開他之後的日子,百諾並沒有一蹶不振,而是更積極的生活著。想起何田和她生活在同片天空底下的努力著,她何嘗能頹廢度日呢?

  她知道何田會是她努力追隨的太陽,儘管一輩子無法被他照亮。

  生活沒有跌宕起伏,不過,少了何田的晚安,和心裡住上一隻他豢養過的斑馬。

 

  ──何田,我想我大概會好起來的,那遠方的你過得還好嗎?

 

  她不著痕跡地從何田的生活中離開,她希望下一次見到何田已是截然不同的自己,能夠光彩奪目的自己。

  走入一座城,僅僅是為了有生之年與他賞過一次風花雪月,陪他見旦夕千般流轉,陪他飲人世聚散無常。

  人生有很多足以後悔的事情,百諾說她遇到何田已經最心滿意足,何談後悔呢?人生再重來一次,她仍然會選擇遇見他。

  何田是她見過最溫柔的人,也是最遙不可及的人,他讓百諾懂了存在的價值是自己,而不是眼前的太陽。

  何田還是她的太陽。

  儘管不再為她發亮。

 

  晴天你是我最乾淨的款款情深,雨天你是我最清澈的念念不忘,春光是如此好,我卻尋不及你予我盛世難忘。

  有一種愛情是你漫長而溫柔的對白,有一種匆匆離別是後會無期,有一種失去是代表我曾擁有過你。

 

  百諾留在訊息欄的話並沒有傳送到他那方:「我知道你不在這裡,但這是離你最近的地方,於是我走不開。你不會知道,我曾經在這裡等待過你,也曾經期待過你。」

 

  我的心上人不是我的枕邊人。

 

本文出自《你是時光最浪漫的解藥》悅知出版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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