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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女人都會碰上胡蘭成,但男人一生遇不到張愛玲

文/何灩 

 

(圖/合成自維基百科)

 

他的過去裡沒有我

曲折的流年

深深的庭院

空房裡晒著太陽

已經成為古代的太陽了

我要一直跑進去

大喊:「我在這兒!

我在這兒呀!」

──張愛玲

 

原來那句被後世有情人用得俗濫的「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,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,沒有早一步,也沒有晚一步」,是張愛玲遇見胡蘭成那一年說的,張愛玲把它寫在散文《愛》裡。此外,聽說《愛》裡的故事,也是胡蘭成講給張愛玲聽的。

 

愛情容易讓人大改作風的原因,也許真是因為身不由己──就連特立獨行的張愛玲也未能免俗

 

張愛玲與胡蘭成相遇那年,已是24歲的女青年。然而這個名門之後空有出身顯赫的光環,童年卻糟糕得一塌糊塗。她的父母親原本是一對門當戶對的「金童玉女」,可由於母親黃逸梵(祖父是七省水師提督,父親是廣西道臺,相當於廳長)思想新潮,看不慣丈夫張志沂(李鴻章外孫)整日沉湎於吸食鴉片、流連煙花地(紅燈區),簡直無所作為,便在絕望中偕同小姑子一起遠走歐洲,留下兩個幼子。後來,她又回到上海,只為了與張志沂脫離夫妻關係,離婚後再次走出國門。

 

沒過多久,張志沂就為孩子們找了個繼母,兩個孩子便在父親和繼母的監管下長大。張愛玲18歲的時候,突然提出要到國外深造,無奈此時的張家已逐漸沒落,再加上張志沂夫婦吸食鴉片需要很大一筆開銷,自然捨不得拿出「巨資」讓張愛玲出國,甚至為此將張愛玲毒打一頓,並監禁起來以防逃跑。可想而知,個性要強的張愛玲設法逃出去以後,再也沒有回過她上海的這個家。

 

出逃的張愛玲此後的際遇頗為曲折。她在母親的資助下念書(黃逸梵得到張志沂母親龐大遺產),後因戰亂從倫敦流落到香港,又從香港回到上海定居。在上海,她以寫作為生,這原本就是出於經濟方面的考慮。而後,她在周瘦鵑先生負責的《紫羅蘭》雜誌上發表作品:《第一爐香》和《第二爐香》,因此逐漸在上海文壇小有名氣,隨之而來的《紅玫瑰與白玫瑰》、《傾城之戀》、《金鎖記》等作品,亦在社會上引起巨大反響,更是讓她的名氣如日中天。

 

胡蘭成就是在這個時候慕名而來的。

 

那是1944年的春天,38歲的汪精衛政權宣傳部常務副部長、法制局長、《大楚報》主筆──胡蘭成,在他南京的寓所草坪上,隨手翻開了蘇青寄給他的《天地》第十一期。剛讀了個開頭,作者的文風和小說的內容就令他精神一振,忍不住坐正身子,迫不及待的閱讀起來。這篇小說正是張愛玲的《封鎖》。

 

若問胡蘭成何許人也?最初也只是個小人物。他出生於浙江嵊(按:音同聖)縣,自幼家貧,很早就出來闖蕩,吃了不少苦頭。然而造化弄人,不久他的髮妻唐玉鳳又因病早逝,使他不得不四處借錢葬妻,看人臉色。在經歷此番命運的捉弄後,這個原本只想安分過活的小文人性情大變,逐漸養成淡漠的為人處世態度。這一點也正是汪精衛政權在拉攏胡蘭成(擔任副宣傳部長)時所看中的──此時胡蘭成的價值觀已經完全扭曲,根本不在乎是否已成為民族的罪人。而恰好讀到張愛玲《封鎖》的這一天,他正在南京家中養病。

 

他讀張愛玲《封鎖》的同時,心下欣喜若狂,這種喜悅,應該就是從文人相惜中產生的吧。他原本不知道,還有人能將人之本性,如此巧妙的從小人物身上表現出來。他當下對這個名叫張愛玲的作者充滿了好奇和嚮往,因而在病癒回到上海的寓所後,第一時間去找蘇青,要她幫自己向這位了不起的大作家張愛玲引見一下。蘇青拒絕了他的請求,理由是張愛玲對讀者一概不見,不過倔強的胡蘭成豈肯輕易甘休,硬是不依不饒的向蘇青索要張愛玲的地址。蘇青拗不過他,只好妥協的把張愛玲家的地址寫給他。

 

第二天,胡蘭成滿懷期待的造訪張愛玲位於赫德路的家,可蘇青果真沒有說謊,張愛玲無論如何也不肯見他。他當然不死心,卻苦於敲不開那扇令人無限神往的門,最後只能拿張紙寫上自己的姓名、住址、電話及來訪緣由,從張愛玲家的大門縫裡塞進去,然後悻悻離開。

 

沒想到隔天,胡蘭成竟接到張愛玲親自打來的電話,說要去他家中拜訪,一會兒就到了。至於張愛玲態度的變化,旁人自是難以揣測,說不定她亦久聞胡蘭成的才名呢!總之,24歲的張愛玲就這樣自己走進了胡蘭成的家門,這也預示著在他們這一段情事中,女方始終更主動些。

 

張愛玲本人與胡蘭成心目中想像的形象有些不同,一是沒想到她竟有這麼高(1米68),二是她竟如此嬌柔可憐,一副女學生的模樣;至於胡蘭成的形象,正符合了張愛玲對異性的幻想──這個38歲的男人氣質瀟灑、風流韻致、侃侃而談,更重要的是,此人所言總能觸動她的內心深處。就這樣,一見如故的兩人在主人的客廳內一聊就是五個小時,張愛玲臨走時,他們已親切到連客套話都省了。

 

次日,胡蘭成到張愛玲的寓所回訪。那天的張愛玲穿了一件寶藍色的綢襖褲,眼鏡是嫩黃邊框的,這成為了多年後,胡蘭成對她不變的記憶。他們再一次相談甚歡,不過大都是胡蘭成侃侃而談,張愛玲側耳傾聽。就在當晚,心緒難平的胡蘭成激動的寫了一封信,並附上一首新詩給張愛玲,言及許多「知心話」(按:相互理解、感情深切的話語)。胡蘭成亦是個有才之人,好似又略懂讀心術,頻頻戳中張愛玲的心事,所以張愛玲給他的回信是:「因為懂得,所以慈悲。

 

從此,胡蘭成每日都要到張愛玲的寓所報到,兩人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有一天,胡蘭成向張愛玲提起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,是在《天地》上,張愛玲便馬上翻出那張照片送給他,只見照片後面寫了幾句話:「見了他,她變得很低很低,低到塵埃裡。但她心裡是歡喜的,從塵埃裡開出花來。」這像是她對他的回應,又像是她對他的表白。總之,這應該是孤傲的張愛玲,生平第一次對異性說出如此露骨的話。

 

就這樣,24歲的張愛玲和38歲的胡蘭成戀愛了。胡蘭成平日要在南京辦公,只好每個月回上海待個十來天。每次一回上海,他連自己的寓所都不回,就直奔張愛玲的住處。毋庸置疑,戀愛之初雙方都激情飽滿,尤其像張愛玲這樣有個性的女子,要麼澈底不愛,但一旦愛了,那真是不管不顧。世人都覺得胡蘭成配不上她,先不說他年紀大她一輪以上,光是他那可憎的漢奸身分,再加上有妻室(原配死後又娶了妻),這每一條劣跡,都在張愛玲的光環下相形見絀。可是第一次墜入情網的張愛玲,壓根不把這些放在眼裡,十分符合她一貫的風格。

 

這年8月,和第二任妻子離了婚的胡蘭成,決定和張愛玲結婚。他們兩人沒有舉辦婚禮,只請了張愛玲的好友炎櫻做證婚人,以婚約為定,婚約曰:「胡蘭成張愛玲簽訂終身,結為夫婦,願使歲月靜好,現世安穩。」前兩句出自張愛玲,後兩句則是胡蘭成的手筆。

 

同年11月,胡蘭成調職武漢。離開上海的他猶如放回水裡的魚兒,又開始了他風流的遊弋(按:巡行察看)。很快的,他迷上了年輕溫柔的護士周訓德。婚外動情的事,胡蘭成不是第一次做,所以即使對象是大作家張愛玲,他也只有稍縱即逝的不安,繼而沉迷其中,不可自拔。不久,他在武漢與周護士也舉行了個婚禮,而遠在上海的張愛玲對此渾然不知,並一如既往的來信向他傾訴日常瑣事及思念之情。

 

1945年3月,胡蘭成回了趟上海,竟毫不知恥的把自己和周護士的事告訴了張愛玲。張愛玲內心的痛恨交織可想而知,但她表面上卻做出平靜無瀾的樣子。試想,要有多深的愛,才能讓這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子委曲求全啊!在上海的一個多月,胡蘭成沒有再提起武漢的情人,也許他本性就是耐不住寂寞吧,只求身畔有佳人就好。待他五月回到武漢,一見到周護士,則又把張愛玲全然拋在腦後了。

 

1945年8月15日,日本投降,胡蘭成的好日子也結束了,取而代之的是開始四處逃亡的生活。生性風流的他,即使在逃亡路上還不忘與人勾搭。當他逃至杭州一帶時,勾引了一位大戶人家的姨太太──名叫范秀美──與他同路,兩人最後以夫妻之名逃到溫州同居。遠在上海的張愛玲放心不下胡蘭成,在千方百計打聽到他的下落後,立刻隻身前往溫州。待張愛玲看到胡蘭成和他的新歡,心中不知有著怎樣的山崩地裂,但隱忍的她竟然留下來,與丈夫及其情人同住了二十多天。在動身回上海的時候,她對胡蘭成說:「倘使我不得不離開你,不會去尋短見,也不會愛別人,我將只是自我萎謝了。」也許她對於他倆的緣分將盡,是有預感的。

 

此後幾個月,兩人聯繫甚少,但張愛玲依然會寄稿費接濟胡蘭成,唯恐他在外面受苦。中途有一次,胡蘭成流亡路過上海,在張愛玲家住了一晚;當晚,胡蘭成又提及周護士及范秀美之事,令張愛玲很不愉快,兩人遂分居而睡。第二天一早,胡蘭成到張愛玲床前與她道別,並俯身吻她,張愛玲接著伸出雙手環抱他的脖子,嗚咽著叫了一聲「蘭成」,便再也說不出話來。這是兩人的最後見面。

 

次年6月,胡蘭成收到張愛玲的分手信:「我已經不喜歡你了,你是早已經不喜歡我的了。這次的決心,是我經過一年半長時間考慮的。彼惟時以小吉(按:即小劫難,指胡蘭成被追捕)故,不欲增加你的困難。你不要來尋我,即或寫信來,我亦是不看的了。」就這樣,他與她,此生再無相見。

 

 

本文出自《若無相見,怎會相欠》任性出版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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