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貝莉
張小嫻在《荷包裡的單人床》一書裡曾經說過：「世上最遙遠的距離，不是生與死的距離，不是天各一方，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。」
那時，我總以為，最讓人難以忍受的，真的不是生離死別，而是站在人前那說不口的愛。但時間久了，屬於自己的故事長了，我卻發現，到三十歲以後，最悲哀的距離卻是－－你睡在那個人身邊，他卻不知道你想什麼，或者是，你睡在他身邊，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在這麼近的距離裡，你們因為愛情相連，卻完全不明白對方。
想要擁抱時可以擁抱、想要親吻時可以親吻，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麼、生氣的樣子、高興的神色，卻猜不透他的心思。他煩惱地皺眉卻不肯說為什麼，他心思不寧地看著手機，你叫他又裝做沒事。你想要猜測他是變心了，卻怎麼都開不了口，或者是傻氣的相信。
他躺在你身邊，固定每個週末租片回家看、一星期運動兩天、偶爾跟朋友聚餐，一週做愛幾次，不再抱在一起睡覺，但早上起來會Kiss Goodbye，他以為一切都很好，他沒發現你心中有著空洞，你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說，是不愛了嗎？自己也不確定，看看街邊的男人，好像不錯、有點心動，卻開不了口。
怎麼會，曾經如此相近的人，如今卻誰也不了解誰，距離如此的遠。
直到某天有個人開口了，想分手了、想離婚了，你楞在那想改變，卻只像被人打了一棒，滿眼金星，抓不對焦。
然後，你想起初相戀時，多麼想要認識對方，笑著問對方喜歡什麼顏色、喜歡吃什麼東西、討厭什麼東西、怕什麼東西。探索對方是喜歡親吻還是擁抱，要睡左邊還是睡右邊，看他的神色揣測他是不是生氣，測量好該前進後退的距離。花了好長的時間，你們靠在一起，信任彼此，看到對方笑得好甜蜜，決定要共渡每一個日子，一起面對了好多喜怒哀樂，可是某天，那樣的東西卻靜悄悄地消失了，被時間給偷走了。
那樣的震撼，比起天各一方來的震驚，因為他每天就在你身邊，卻在極度相信跟放任這段關係之下，兩個人的心都消失了，明明最近，卻比什麼都遠，連理由都想不起來。
還有一種距離，是相愛，卻完全無法相處的距離。
你們莫名地被對方吸引，無時無刻都想擁抱對方，你們在床上很契合、你們會在想念對方的時候同時打給彼此，可是，你們就是個性不和，像是南極跟北極。不是你討厭吃鳳梨他剛好很喜歡，可以幫你吃掉的關係。而是那種，選舉你投藍、他投綠；看電影你相信主角還活著、他偏偏一口咬定主角死了；你每週日要上教堂、他每年要隨著爸媽要進香，然後你們都相信要有相同信仰才能相愛上同個天堂；那樣的狀況有些無奈，偏偏和與生俱來的觀念牴觸，無法更改也無法更動的距離。
然後一直吵著一直吵著，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讓步了，當時濃烈無法化開的愛被磨損了，兩個人站在地球的兩端，再也看不見對方。
心的距離被拉遠了，而愛，怎麼也回不來了；有幸者，還能重逢相戀，無緣者從此分道揚鑣。
而這樣的距離，對我而言，真的是最痛的，因為在那段時間，大家曾經這麼努力、甚至曾經相信可以永遠或者是許諾了對方永遠，卻無計可施。
當心的距離分隔兩地時，不是一通電話、一則簡訊、視訊或者即時通就可以解決，更不是一張機票、一張車票或者是任意門就可以化解的，因為走了，就遠了。
可當人的距離遠了，有時候信念還是可以把對方留住，雖然有點像是做著美夢，透過虛擬把對方拉近，即便機會渺小，但只要相信、只要心靈相通，那故事始終還能繼續下去不是嗎？
至少當年，我曾跟一個男孩，在沒有MSN、沒有Facebook、沒視訊的世界裡，相戀、相信，直到他回來，直到，我們因為必須面對人生轉折，都改變了而分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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