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別再跟我好聚好散

文╱貝莉

「如果為了好聚好散要耗上三年的時間,當初寧願選擇三天就不歡而散。」

在朋友的Facebook上看到這句話,她思索了一下。

她大概知道友人的戀愛狀況,和同居五年的男友分手後,因為擁有太多共同的東西,車子、房子、狗、公司,再加上雙方真的只是感情淡了,沒有戀愛的感覺,所以想要當冷靜楷模,還是住在一起,擁有他們共同擁有的東西,沒有翻臉、和平以對,當然也沒有接吻上床之類的。

旁邊的人有點看不清所以然,有人覺得兩人總有一天會合好,有人死咬著不對勁,但當事人也看的挺開,始終沒說什麼。反之,同時間分手的她,倒是被前男友丟的一乾二淨。不但託人把東西歸還,MSN、Facebook封鎖刪除,她打去的電話,每次都找理由迅速掛掉,簡直無情到了極點。

老實說,分手時,她的確有點恨對方。其實也沒劈腿什麼的,只是單純地個性不和罷了,正因為這樣,她更不理解為什麼分手不能當朋友?畢竟她是友誼小姐,總秉持著「買賣不成,仁義在」「一人留一線、日後好相見」,所以即便以往遇過劈腿分手,也仍舊可以雲淡風輕。

可誰也沒想到,在一千天後的今天,她所遭遇的「無情分手」,卻變成一種痛快的方法。

原來舊情人變成陌生人,是重新開始的好方法。
因為可以爽快地把回憶打包,當然剛開始好恨好痛苦,只是對方的無情,會讓自己更沒啥好留念。原來同情的溫柔才是更可惡的。

她會這樣想,是有原因的。
因為在分手時,她的前前男友,常常在夜深人靜聽到訴苦、安慰她,聽她抱怨前男友的無情,兩人還高興地說,至少他們是好朋友,兩人簡直是模範前男女朋友。

唉,這一訴苦,某天,女人單身久了,居然苦到床上去了。
剛開始只是想說肚子餓了,勉強找頓熟悉的飯吃,至少不用太麻煩‭ ‬。但說真的,上上床可以,她卻不想跟這位前男友復合。而且男人也有也不知道算不算分手的女友卡在那,狀態亂七八糟,她絲毫不想躺渾水。

她覺得自己可撇的一乾二淨,她只是想找熟人滿足內心需求的獨立女性。她也不覺得自己像那位和前男友還共事、同居當分房室友的朋友,把自己生活綁的太牢。

想走,她隨時都可以走,只要遇到好男人,她就會結束跟這位前前男友的「純上床」關係。

但三年過去了。

她,還是沒有戀愛;前前男友都結婚了,卻還是跟她維持純上床關係。

她也常問自己為什麼,是不是內心有個神祕地黑洞是愛著前前男友,但不是、也沒有,充其量就是前前男友床上功夫不差,然後也不用假意約會安排情趣,更沒有負面情緒要處理。她也約了幾次會,但總嫌囉嗦麻煩,工作忙昏了,看著朋友下班假日都忙著帶孩子、陪老公、應付公婆,不然就是老公外遇,也覺得日子這樣也不賴。

只是那天,她那在紐約做獨立電影的女性前輩跟她說,她四十歲出頭就遇到更年期,三十三歲的她突然驚覺,自己說不準何時,也會失去了肉體上還是女人的身分,會失去了可以生孩子的權力。她沒一定要結婚生子,但直接被褫奪「生育」公權,卻也讓人恐慌了起來。

然後,她看見了,朋友Facebook上的那句話。
她想起了自己這三年的時光。

那分手無情男的確跟她斷的一乾二淨,算是她分的最爽快的一次戀情,完全沒有依戀,可自己,卻把依戀放在另個人身上了。因為有退路,就無法去談下段戀情,因為對愛情感到不安,所以就卡在這,好像躲在習慣的空間裡,就比較舒服。

這時,又看到另位男性朋友,在Facebook上,寫了篇網誌給結婚的前女友,想念著對方好不好。
這位男性朋友,也單身約莫三年有餘,追過幾個女孩,卻老空留遺憾,夜深人靜時,常常想起這位曾經論及婚嫁女友的好。

是男性友人主動跟前女友分手的,理由不詳,有人說,他愛上別人、有人說因為父母反對……總之,分手後,雖然老死不相往來,但男人卻無法痛快展開新的開始。因為遇不到更好並且相愛的女孩所以卡在這邊嗎?還是男人知道自己分手的決定是錯的,所以怎樣都不能遺忘?她想不出來答案。

就在這春雨綿綿的深夜裡,她看著Facebook,她心想。

不管是跟前男友當了三年室友的女性友人;三年來雖會對女性有好感,始終無法遇到合拍對象戀愛的男性朋友;還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前前男友兼現任床伴的傢伙老婆剛生孩子的她,似乎都被困住了。

點了根男人留下的煙,她想起男人說,老婆懷孕不方便在家裡抽煙,所以騙老婆自己戒煙,還好,還有她家可以抽,不然根本無處可逃。
然後她突然頓悟,她跟那兩位朋友或許只是,老覺得自己有地方可以逃,有安穩的生活可以逃、有回憶可以逃、有肉體慰藉可以逃;所以給了自己退路,卻捱到死向去了。

也許,世上沒有分不了的手,只有自己願不願意放過自己罷了。
也許,世上沒有什麼好分手、爛分手,只有抵死不肯從陰影走出來,才是最愚蠢好笑的狀態。

就像手上那包煙,男人早可以丟了,就像他們倆彼此的各取所需,早就該斷了。
只是明天醒來之後,她……斷的了嗎?因為鼓起勇氣要丟掉簡單的路走,始終是難上加難;要承認自己無處可逃,那是有多麼痛苦難熬。

貝莉新書《真愛是種信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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