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亞美將
不知道你們長大後有沒有再抱抱老媽呢？
前幾天到她家，看見她在煮晚餐，我忍不住從她後面緊緊抱住她，抱緊的當下我發現老媽的身軀變得好瘦，有種縮水的感覺，有點心疼，有點捨不得，有點與自己想像中不一樣。
看了網路新聞說某藝人的兒子勸她別再結婚，原因是希望可以多陪陪他。這讓我想起以前的老媽與我的日子，小時候我討厭聞到老媽的香奈兒19號，因為我知道她要出門，記憶中她總打扮漂亮、花枝招展的出門，甚至更有意識的開始討厭那些佔有老媽時間的男友們。
大約在我十多歲時，我被老媽的朋友雪莉阿姨騎摩托車載著，我們正要去逛夜市，短短的路程，我跟她說了討厭老媽交男朋友的心情。這一輩子，我怎麼也無法忘記雪莉阿姨的回答，我的視線定在雪莉阿姨的背影，她說：「媽媽是女人，老的時候總是需要有個伴陪在身旁。」自從她說了這句話，我便對老媽的厭惡少了許多。
我逐漸明白所謂的『伴』、所謂的『孤單』。
我心疼老媽找尋真愛的坎坷路，回想起以往從門縫裡偷看她，當她每一回哭腫了的雙眼，看在幼時的我眼底，都在默默地為她不捨。
２０１１年的過年長假中，老媽跟我說：「我不希望我的小孩太愛我…」一時還不懂什麼意思，她又馬上接了一句：「免得哪天我離開了，他們會很難過…」我頓時開悟，老媽以前總是對我不耐煩，甚至讓小孩子的我覺得她不喜歡我，而我還暗自怨恨自己為什麼不討老媽的歡心，但現在恍然大悟，為什麼她不喜歡與小孩子太過親密，老是趕跑我們或叫我們不要理她。
更應驗了一個心理測驗的結論，有一回問了老媽一個心理測驗，問她去旅行時一定得攜帶蛇、猴子、鳥，老媽說她什麼都不想帶。測驗結果代表她連孩子、伴侶都不想有牽連。
這些年來，我看懂了老媽，彷彿看懂了女人心。
前些時候老媽對我說：「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就是要生下妳，就算讓妳沒有爸爸，只有自己一個人扶養，也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生下妳。」聽完後，覺得很感動，也讓我無形中覺得老媽真是強硬又固執。
小時候的我，會討厭很多事情，現在的我，會開始去想很多事情。最近腦子裡一直在想，老媽到我這個年紀時，小孩的我已經是幾歲？而老媽的心境又會如何？因為我想要去站在老媽的角度去體會老媽每個年紀的心境。
近幾年，老媽開始會用手機簡訊跟我聊天，無論是快樂或生氣的事情，但還是好幾次她憂鬱症犯了，且開始會胡思亂想，而我立馬交代她：「無論妳快樂不快樂，我都要當妳情緒的出口，不然辦手機門號是幹嘛用的？！」這不僅是女兒想表達的角色，我也想把老媽當成我最要好的朋友。
我跟老媽之間的事情很多，從恨到怨一直到現在的心甘情願，回顧以往一路走來太多風雨，我們經歷了叛逆、抗爭觀念、憂鬱症，在彼此生活中不斷的拉扯情感糾結，有時鬧得哭了，有時逗得笑了，但還得眼睜睜的看著彼此經歷每個事件，這些日子以來，我們都懂了些什麼人生道理，我們仍不斷地在這混亂的世界中繼續成長著。
近幾年和老媽不時地用簡訊文字連絡感情，看起來好像還不賴，但我想即使對老媽擁有更多感情，也無法表達到底真正有多愛，於是我在２０１０新年親手寫了一封長達三張信紙的信給老媽，信中坦白告訴她有多愛她，在她看完了我的信後，態度與想法都有在慢慢地轉變，直到現在，我們不時地會告訴彼此看見了哪些轉變。
以上跟老媽的對話，讓我感嘆，如果做孩子的我們不主動去接近媽媽，又怎麼能夠知道媽媽在想什麼呢？不管是什麼樣的關係裡，兩人之中必須要有一人主動去接觸才能拉近或平衡彼此關係，如果有爭吵，那是因為彼此都想說出心裡的話，但若其中一方願意傾聽，讓對話更融洽，一步一步才能讓每次聊天化為協合。
此刻，我真的、真的很慶幸自己還有機會可以跟老媽鬥嘴與溝通，更慶幸自己將老媽從遠方的高雄接上台北住，我喜歡現在的生活，雖然不富有，但這樣便已足夠。
【後記】
想對老媽說的話永遠不夠寫。
她有眉毛跟鼻子，我沒有。
她被男人與詐騙集團騙過的故事也很多。
她讓我知道不論什麼歲數，都還是有偶像劇情節生活發生的可能。
她讓我明白很多人生中付出不求回報的哲理。
亞美將的FB：http://www.facebook.
亞美將的無名：http://www.wretch.cc/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