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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最苦就是:沒有一種治後悔的藥(下)

「其實我覺得是你的問題,」她舉著湯匙,帶著一絲責怪的語氣。「有一次我喝醉了,你送我回飯店,我把門打開,邀請你進房,是你自己不進來。」

他一面把麵撈起來瀝乾,一面抬起頭來看著她。總算,他們跨出那一條線,現在可以同時直視對方。

(對著他時,我在鏡子裡看見我。)

「妳記得嗎?妳第一次到東京出差時,我剛好也在東京,那個晚上我們突然發現對方都在同一個城市裡。」

她點點頭,和他有關的記憶,都有獨特的色彩跟分量。那時她才二十四歲,還留著長髮,習慣化淡妝。

「那時我提議妳到我的飯店住,我們可以省一晚的住宿費,然後開一瓶好酒喝。」他用筷子指著她的臉:「當時,妳也是沒來。」

「我是淑女呀。」她笑著反駁。「怎麼能你要我去飯店房間,我就準時出現呢?」

「我也是紳士才問得那麼含蓄哪。」他滿嘴嚼著麵,含糊地回答。

有時候,她會忍不住幻想,要是當時拋下一切,義無反顧地跟他走在一起,現在的他們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?她會更快樂?還是會後悔呢?

而她忍不住去想,他,是不是也曾經跟她一樣想過這樣的可能?

「明天要早起開會嗎?」他問。

「不,明天下午就坐飛機回去了,早上基本上沒有安排任何事情。」她查看了下行事曆。「你不是明天也飛嗎?或許在機場,還能見到你。」

以前的他,要是知道她隔天可以睡晚一點再去機場,他會再和侍者要些甜點,拖延兩人的用餐時間;他會追問她第二天的班機時間,不顧一切地開車到機場跟她吃頓飯,再回到市中心的公司上班。

「或許會碰到吧。」他抬起手來告知服務生準備結帳。

曾經,他們抓緊每個短暫碰面的機會,儘可能地把握兩個人獨處的時間。

今天的他卻拿著皮夾準備結帳,他只說了句「或許」。

「我去上個洗手間。」她用餐紙巾擦擦嘴角,他挪出位置讓她走出來。

她越走越快,終於用小跑步的方式進入廁所。

鎖上了門,一屁股坐在馬桶蓋上,穿著牛仔褲沒有刻意打扮的她,把衣服領子往上拉,蓋住整個頭部,那情緒跟著湧了上來。她忍不住哭了起來。

不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原因而哭,可能是,這輩子她從來沒有勇敢追逐過什麼,對夢想、事業、感情……都是一樣。

(軟弱,是我個性裡面的一部分。)

她非常瞧不起自己那個部分。

(原來我是有什麼東西出現在面前,就全盤吞下的那種人,我從來就不敢跳出框架外。)

眼淚停不下來地流著,她拿出鏡子,看著裡面的自己,沉默不語。

(這樣的人,要怎麼幸福快樂呢?)

她摀住嘴,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。

(現在連跟自己一樣的那個人,都不要自己了。)

哭也來不及,還是別哭了。

(是我的問題。我還能怪誰呢?)

她只容許自己五分鐘的難過,小心地用面紙拭去眼角的淚痕後,她對著鏡子,擦上蜜粉跟口紅,把妝補好。這幾年過去,不靠化妝,就掩飾不住地老了。

她緩緩走出洗手間,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。

現在,他們變成朋友了。

(也許我們之間有過什麼,但已經沒有了。)

他坐在桌前,拿著手機講電話。

(別哭。)

「那麼,」她故作輕鬆地,隨意提起一個話題。「跟我說說你的新女友?」

「非常奇怪的一個女生啊,有時候神經兮兮的,不是很有安全感喔。」他這樣回答:「她說我不是很容易了解,所以老是翻我的簡訊,查我的行事曆,就跟我媽一樣,讓人覺得莫名其妙。」

「你很喜歡她嗎?」

「對著妳,好像沒有辦法回答這樣的問題耶。」他說,表情有點不好意思。

(是我的問題。我還能怪誰呢?)

「妳呢?什麼時候要結婚?」他吐了一口氣,問了另一個問題。

「等我,」她搖著頭,喉嚨梗著一下才接著說:「等我工作不那麼忙的時候吧。」

「喔。」他點點頭,沒有接話。

服務生把帳單跟信用卡交還給他,她拿出錢來給他,被他推了回去。

「下次再換妳請客,到時結帳的時候不要再溜去廁所喔。」他開著玩笑說。

然後在沉默裡,他們並肩踱步走到門口,互相揮揮手,禮貌地道別。

「我幫妳叫台車回去?」

「不用了,我走走,飯店很近的。」她在他轉身前,先轉過去。她決定一個人在這個城市裡逛逛,這樣可以拖過獨自躺在陌生的床上的難受。

一步一步踏著灰白的石子路,走回飯店的路上,她傷心地想著他,以及他說的那個神經兮兮的新女友。

曾經,他是左腳,她是右腳,他們是這樣只有零點幾公分差異,幾乎完全相似的兩個人。

她懷念在喜宴裡,他穿的那套灰色西裝。

(我連一次都沒有吻過他。)

新女友對他好嗎?他也會說笑話逗她開心嗎?

(別哭。)

這些問題都已經失去意義了。

時間和機會,不是永遠站在她這邊,就這樣左腳右腳地走,可能發生的愛情,已經靜悄悄走過去了。現在剩下的,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鞋印子。

光靠幾個痕跡不明的鞋印子,他們已找不回來時的路。

鞋子沒試穿,也看不出本身的好壞啊。

(但有什麼辦法呢?後悔不是吃藥就能治好的病。)

「謝謝今夜美好的晚餐。」走了一段路後,她在一個花圃旁停下來,站著不動,傳了今晚最後一封簡訊。她不是個小女孩了,不能什麼都要,不能什麼都賴皮。

「不客氣。」他回答。那聲音輕如羽毛。

她轉過身,就在背後,他手上拿著一把黑色雨傘,兩眼看著她。花圃開著黃色的小花。

「不客氣。」他又再說了一次。灰色的T shirt,藍色刷白的牛仔褲,目光的蠶絲細線,唇語。

同樣,他們兩人,大約,相隔著五桌的距離。

人生最苦就是:沒有一種治後悔的藥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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