遇上100%的咖啡

淘百貨

商周出版
2015/02/02

村上春樹寫過一篇短篇〈遇見100%的女孩〉，談宏大，遠不及《1Q84》；談名氣，大多人只認識《挪威的森林》；談寂寞、談孤獨，也不及短篇〈東尼瀧谷〉和〈沉默〉；然而，這篇〈遇見100%的女孩〉卻一直牢牢烙在我腦中。

一眼，男主角就確認迎面而來的女生是100%女孩。100%，不代表完美無暇，不代表美若天仙，反問主角，更笑著稱：「長個什麼樣子都記不起來。但她就是我的100%女孩。」

這莫名其妙特別浪漫。人與人相處往往就是無法解釋，西方說有丘比特向戀人們放箭，而我們也有月老綁紅繩，一切，有如冥冥中注定。遇上100%的女孩，彷如傳說現代版。

吃，有時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相遇。不說遠的，就說咖啡吧！

坦白一點，我不是咖啡專家，論資歷，我應該只算是幼兒班學生吧。幸運地，我也遇上我的100％咖啡。

誠如100％的女孩，若你問屬於我的100％咖啡是來自什麼產地？用什麼咖啡機沖泡？咖啡豆烘焙度？我通通不知道，也懶得徹查。

於我，咖啡有若一服調劑品。在辦公室衝鋒陷陣八小時，下班獨自跳到咖啡室來杯小小咖啡，呷一口，幽香撲鼻，宛如忘卻剛剛惱人的工作瑣事。在咖啡室慢坐半小時，什麼也不做，什麼也不想，就捧著小杯咖啡孤芳自賞，不談話，不講電話，這一小段獨處時間，只與咖啡作伴，多快慰。

不然，挑個懶洋洋的週末早上，乘著陽光踏進咖啡室，窩於一角，讀讀報紙，呷口咖啡，任陽光灑滿一地，渾然忘記自己身在何處。如果喝杯調劑品還要顧及力度、產地、水溫、烘焙度，那又豈能忘憂？

下班後最喜歡來杯「Piccolo Latte」。起源於澳洲一帶的Piccolo Latte，因著小杯，因著簡單沒負擔，旋即席捲全世界。但奇怪的是，香港卻只能在少數咖啡店找到它的芳蹤。「18 Grams」是我永遠的第一選擇。

從前只瑟縮於銅鑼灣後巷一隅的18 Grams，從年前開始，多增分店至旺角和尖沙咀。最快慰莫過於像我這種在九龍的上班族，下班不到半小時便殺到店面。比銅鑼灣的「斗室」大上許多，也不像銅鑼灣店找位子有如望天打卦，常常客滿而落得望門輕嘆。

別人問我什麼是Piccolo Latte，我總愛跳過什麼以一份Ristretto加上奶再以小玻璃杯的繁複答案，而是一句：「是Baby Latte。」言簡意駭。小小一杯，捧在掌心，彷如Expresso的小巧，卻又依舊保存了Latte的精緻，小小一朵Latte Art（拉花藝術），看得人心曠神怡。像拆禮物一樣，我每每最期待Barista（咖啡師）為我做了個怎樣的拉花。

先聞一下，奶香融和咖啡香氣，不刺鼻也不過濃，簡單柔和。咖啡滑而甘甜，奶味剛好為咖啡補上甜香，一口下肚，咖啡豆的果甜還在舌上回味。這麼一口，就讓我認定這杯是我的１００％的咖啡。

雖說資歷甚淺，但還是因著饞嘴，嚐過坊間不少咖啡。我不懂原理，不懂產地，但就沒一杯讓我心滿意足。有些太酸，有些太苦，有些太刺鼻；有些縱然味道不錯，但敗在太大杯。18 Grams這杯咖啡，樣樣都剛好，平凡卻完全合我心意，讓我想起村上春樹書中主角跟100％女孩迎面的一幕，是種莫名的命運。

休假，沒工作壓力，更適合來點甜品。「Affogato」，到今天還沒在香港流行起來，也只有少數咖啡店才有供應。早於四、五年前，便在臺中吃過這道「溺斃冰淇淋」。一球雪糕傾注至剛泡好的Expresso，一冷一熱，一苦一甜，百味交雜。黑色熔岩不停吞噬奶白雪糕，一點一滴地溶化，連忙送入口，而咖啡香早被雪糕球的甜膩包裹住，剩下絲絲幽香，餘音裊裊。

說來慚愧，到今天香港的咖啡文化跟我的咖啡資歷可說沒兩樣，還停留在幼兒班階段。不論臺灣、韓國，還是北京、上海，咖啡文化早落地生根，更孕育出自家獨有味道。不過，香港會落後於人，難免因為茶餐廳和奶茶文化早植入香港人的血脈。早上一杯奶茶，便宜提神；午後再來一杯，像充電一般。

是幸運還是不幸，只看你如何詮釋。

每每看到在臺灣早過氣的「咖啡弄」落戶香港，人龍綿延幾十里這光景，就覺得我們還真是要急起直追。但想深一層，我們的「翠華」開枝散葉到上海後，那邊不也是同一「慘況」嗎？

這究竟是文化互動，還是世界大同？